说完又补上一句:“饿了,过来看看餐厅有没有开。”
补完庄放白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谎撒得太低级。
宋泊野取下唇边的烟:“炒饭,吃吗?”
他推开另一侧的门,无声邀请庄放白进入厨房。
都到这一步了,进不进又如何。
庄放白迈步,从宋泊野面前走过,跨进厨房。
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椰子香,靠墙的一排燃气灶上架着口蒸锅,椰子香气就从锅里飘出来。
庄放白思绪散乱地想,是椰子炖竹鸡丝。
宋泊野去看蒸饭锅里的米饭,庄放白想找个地方坐,但没有。
他环顾着厨房,脑中想起以前的事来。
炒饭,他曾经经常给宋泊野做,方便,而且他很拿手。
“这边没地方坐。”宋泊野舀出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饭,指了指旁边的一道小门,“那边有休息室,庄老师进去坐会?”
庄放白转身走了。
休息室与厨房隔了一段走廊,厨房里的动静听不真切,隐隐约约,像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没过多久,宋泊野端着两份炒饭进来,一份放在庄放白面前,另一份放在对面的位置上。
宋泊野拉开椅子,在椅脚划过地面的声响中坐下。
庄放白盯着面前的炒饭,很简单的蛋炒饭,加了培根和豌豆米,像他以前常做的那种。
静默。
庄放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眼前这盘炒饭。
宋泊野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夹在修长的指间。
“在国外的时候。”他先开口,“我总是做梦,梦见深蓝色的桌布,浅绿色花瓶,还有一直开着的白色满天星。”
庄放白蜷起手指,很快松开,拿起盘子旁的金属勺。
他们同居屋子里的餐桌,就长这样,是庄放白和他一起布置的。
浅绿色花瓶里也不永远都是满天星,有时会换成郁金香,桔梗,或者各种颜色的玫瑰花。
宋泊野那句话也没说完,他不仅是梦见那张桌子,还有桌子上的菜。
菜会一直变化,但有一幕,总是以很高的频率反复出现。
因为那一幕里有蛋糕和盛放的向日葵。
“小白……”
叮——庄放白放下勺子,声响打断宋泊野的话。
“回不去了。”庄放白把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你做这些都没用,真的。”
宋泊野握起手指,香烟被他捏成一团,烟丝崩裂,挤压在掌心。
庄放白站起来:“谢谢你的炒饭,但我没胃口了。”
说完他绕过桌子要走,却被宋泊野拉住手腕。
“以前是我做得不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已经知道我错在哪儿了。”宋泊野转头看着庄放白,眼里有哀求的光,他此刻姿态放得很低,低到庄放白觉得陌生。
和他在一起多年,庄放白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刚分手的前两年,庄放白倒是幻想过宋泊野跪着求他的模样,但现在真的看到,他只觉得陌生和恍惚。
许久,庄放白垂下视线,盯着地板缝隙。
“这些年我反复想过,以前的事,不单纯的是你或者我的错。”庄放白慢慢回头,平静而残酷地看着宋泊野,“是你和我,压根就不合适。”
一个地上草,一个天上星,中间隔着的是比天堑还要深大的差距。他们分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以前身在局中,又年轻气盛,所以才会觉得,家境与阅历差距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足够相爱,一切问题都可以被克服。
但事实上呢,生活里的细刀子,足够磨平一切爱恨棱角。
庄放白慢慢推开宋泊野的手。
“也许你现在突然想起了我们曾经的好,于是想要挽回我,但等你真的把你想要挽回的东西追回来,到手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不过如此。”
庄放白垂眼看着他,笑了笑,温和而平缓,如同与多年旧友诚挚谈心。
“宋泊野,你我都是奔三的成年人了,还像以前那样任性冲动,会不会太不成熟了?”他一点点推开宋泊野的手,“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话音落下,宋泊野的指尖也彻底离开庄放白的手腕。
“我知道在剧组的时候你一直在给我做饭,很谢谢你。但我还是希望,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庄放白决然地往前走。
“庄老师。”宋泊野再度开口,停顿片刻,嗓音里带着上扬的朝气与勇气,“明天,不,今早七点,我准时赴约。你等我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