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赫也不清楚,听到这番说辞的自己是否产生了一瞬的动摇。但更多的是意想不到。他并不是很质疑施无弃的话只是扰乱心智,毕竟云外镜就在雪砚谷中,他当然有可能知道一些原本无法知道的事。但江豆豆为什么……怎么会?和谁?
他略咬紧牙,就当施无弃是在扯谎。
“别浪费时间了。”他抬起刀,“耽搁太久对你我都没好处。”
“想要返魂香啊?”施无弃笑着摊开双臂,“先打赢我啊?”
唐赫从不会被明面上的挑衅所刺激,但既然君子一言,就别怪他如此果决地舞刀弄枪。手腕微调,脚下发力,横刀在瞬间向前刺射,惊起原地一片荒草间的尘埃。仓朗响声平地乍现,火光凭空炸裂。在他距离施无弃仅有不到一半距离时,另一把刀打断了他的突袭。刀的末端连着棘链。哗啦啦的响声还在持续,恍若天降的女人半跪半起。她一手握住刀柄,从下方抬眼看他。感觉到手上惊人的力道,些许惊讶浮现在唐赫眼角。半截没入土中的小半截刀身映衬着她冰冷的目光,势若千针同射,万箭齐发。
他立即后撤与女人拉开距离。那女人撑起身,将短刀从土中用力捞了出来。
那不是短刀……是一柄断刀。
“……是你啊。”唐赫将刀刃换了一个角度,“你还活着。就说怎么有第三人的气息。”
“很不幸,我还活着。”唐怀澜淡淡地说。
“我记得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唐赫将目光快速地在对面一前一后的两人间扫过,“你什么时候站到那边去了?”
“拿钱办事,公报私仇。”
接着话音的尾巴,两枚飞镖脱袖而出。唐赫快速地倾斜刀刃,第一下将第一枚飞镖打得偏离轨道,第二下将第二枚飞镖弹了回去。唐怀澜将其精准地捏在指间。冷风袭来,三人的头发与衣摆像秋后的残蝶。
“唐姑娘,这里便拜托你了。”
怀澜微微点头,深不见底的眼神始终盯着面前的仇人,随时要将其吞噬一般。
一抹游云掠过残月,令它的光华更加朦胧。
山海和慕琬在距雪砚池更远的地方。虽然施无弃口中的时间是丑时四刻,但晚饭后他们都准备早早来到雪砚池。两人一开始也并不是一起走的,而是在路上相遇。两个的风格都是早做准备,便很巧地相遇了。
“阿鸾晚点会一个人来吗?”慕琬问,“我有些担心她。”
“我是不放心她。”山海皱着眉,“但我去敲她房门时,她不在屋里。我问了席煜,她说她也不知道。我便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去的更早。”
“说实话,我总觉得有些不妙。虽然是在家一样的地方,却总觉得像被监视了一样,有很多双眼睛看着。”慕琬皱紧眉,“好像自从无弃告诉我们真相以后就这样了。我是不是有点敏感?”
“警觉些总是好的,何况那些感觉,我也有。我试着找过那些‘眼睛’,却形如鬼魅,无迹可寻。”山海深吸一口气,凉凉的风灌进肺里,“我担心……算了。”
“担心什么?”
慕琬刚问出口,身后便有一阵细微的响声。有人的脚步由远及近,很轻,但十分匆忙。他们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到默凉白色的身影提着灯,向这边跑来。
他跑得有些急了,半天没说出话,几个字磕磕绊绊的。慕琬拍了拍他的背,山海让他别急慢慢说。看样子他连内力也没敢用,是实打实跑过来的。
“你们、你们见到阿鸾了吗?”他还在喘气儿。
“不曾见过。”慕琬微微皱眉,“我们以为……呃,以为她、她在和你们玩。”
“她一整天都在向雪砚池的方向看。”默凉忧心忡忡,“打下午起我就没见到她了,问了其他弟子,都说不曾见过,只有一个人说看到她去敲过施公子的门。我料想,施公子怕是把香炉放在那里,近日便要取了。我本是不担心的,可是,今天有弟子在山涧晕倒了。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身上也没伤,怕是遭了迷药。我担心……”
默凉的怀疑十分合理。以他的聪明才智,将这些联系到一起是理所当然。山海立马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但既然小凉猜出个大概,他们也不打算隐瞒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要去雪砚池。坏就坏在去那儿没有固定的路,走法太多,我不知阿鸾去了哪里,但她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放心。这样吧,你方便随慕琬同去么?”
“好。”他握紧了剑。
“山海,你也要当心!实际上,我们连……”
“对,我们连香炉真正的位置都不确定。无弃是在给我们兜圈子,让我们想当然地去雪砚池没错。但我相信有他的原因。我有阿鸾的头绳,我去找她,你们也务必小心!”
他三两下便迈上枝头,快速地穿行于稀疏的林间。一面期盼默凉与慕琬别出什么岔子,他们两个只能说是互相照顾了;另一面,他祈祷着阿鸾千万不要有事。
她很难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