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鸾有些着急,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她激动的心情还未缓过来,对于太久未见的友人也急切地想知道他的下落。可晓的反应不比刚才好些,这令两人十分焦虑。
“这次我……我什么也看不到。”晓无奈地说,“只是你们在呼唤他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一瞬的——血光。对,一瞬。”
池梨有些疑惑:“那个人死了吗?”
晓轻轻叹气:“也许,并没有。那一瞬的血光我确信我看到了。可那究竟是什么?他或许还活着,在人间之外的地方。但那样的他是人类么?还是鬼怪等非人的存在?我不确定。”
其他人一时说不出话。山海不知该感到欣慰还是更加失落,确切地说,心态上有些微妙的恐慌。哪怕晓直接告诉他们,他死了,这个结果都更能让他们好受些。倒不是真的希望百骸主迎来某种意义的解脱,本能的自私令他们更渴望这种解脱是自己的——就像梁丘慕琬的事一样,没有肯定的答复,便是仅存一丝希望。
可这实在是太渺茫了……微小到可以忽略,却深深扎在指尖的肉里。既拔不出来,也无法视而不见。更要命的是,它带来的刺痛直达心脏,又痛又痒却无法抓挠,让人死去活来。
“我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了……”黛鸾难过地摇着头。
山海没办法,晓也没有,水无君更是无法干涉。他们也无法说出安慰的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第三个问题上。
万鬼志现处何处?
“死生之界。”晓说。
黛鸾皱着眉,感觉像是听了一句废话。她有些想埋怨晓了。明知她说过,不想得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他就这么给出一个看似确切实则什么也没讲的说法,简直像是在耍人玩。但如果可以,晓也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他试着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告诉他们。
“这次的确算是一个确切的答复。我能肯定,它正处于这样一个地方。而且,它被一种特殊的结界层层保护着。当时万鬼志从凉月君手上遗失后,我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无从得知它的去向。现在我能看到它——姑且在一个属于人间的地方。但同时也属于另一个世界。”
黛鸾还没开始闹,水无君先插了话。
“云外镜说的地方,的确是存在的,甚至不止一个。奈何桥、三生石、葬头河、此岸黄泉,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地方,都属于生死之交的地界。其中葬头河是人类最容易、也是能最安全抵达往返的地方。”
“……可知道这又有什么用呢。”黛鸾沮丧地说,“我已经不想知道万鬼志在哪儿,也不想帮凉月君的忙了。我想让他们回来。”
水无君沉吟了一阵,问她:“凉月君可曾答应替你们完成什么愿望?也许你们可以先去找万鬼志,待归还于他后,再让他想办法。自然,我在忙任务的时候,也会帮你们。”
山海面露难色:“这能上哪里找呢?按照您的说法,可去的地方太多。而且,正如阿鸾说的,万鬼志的下落早已经……无关紧要。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太负责,但我们也并未从一开始,就答应凉月君。我们还是在极月君的引荐下才见……”
“啊,极月君。”晓突然打断了他,“极月君正要过来呢。”
“什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山海思索着,“他手上的事忙完了么?他现在过来,又是……”
“他还带着两个徒弟。”晓补充说。
徒弟?山海和阿鸾想了想,的确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无乐城的两位刺客,的确是愿意随他学艺,断了与左衽门的往来。他们如何找到这里,又有什么急事呢?
“他总能找到我们。”
黛鸾突然这么说,但语气倒是很安心。山海的确为此觉得奇怪,过去总是顺理成章地觉得极月君就是能找到,毕竟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嗯,因为他有凛道长幼时的胎发。”晓回答说。
“啊……”
山海的确没有想到。他转过身,向山洞外走了几步。天光很亮,但很刺眼,不如云外境中的景象柔和。其他的人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他转过头看着默凉,神色有些黯然的忧虑。
“您怎么了吗?”默凉礼貌地问。
“我……我也许可以帮你,但我并不能保证。”
池梨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向前迈了一步。她走向山海,毫不掩饰那炽热的愿望。
“您有办法,是吗?对的,您也是阴阳师,您一定有办法的!”
“不不不,您可别这么说……我可有些担忧呢。”山海苦笑着,“我曾经轻易许诺,最终却没有履行诺言,为那孩子留下了糟糕的阴影,结局……也并不好。我不想这样绝对地答应你们什么,只是想说,有这一丝可能。”
“您说!”
“我与极月君……算是故交。对于默凉的事,或许能麻烦他,还有叶月君介入调查。还有水无君,我希望您能看看他的剑。小凉,你的剑在身上吗?”
默凉摇了摇头,但转身走向晓。晓捧着云外镜,任由他把手像穿透水面一样伸到镜子中去——只是没有涟漪罢了。随即,那把骨剑被他抽出了,捧在了手中。他拿着剑走向山海,上下又看了看他,还是将剑交付到他的手里。
山海双手接过骨剑,捧到水无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