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琬这才反应过来,他或许是在捡起人头的时候,摸了一把伤口的断面。
“对了,那切口可曾有什么蹊跷?”她问。
“哟,你居然能想到这个么。”
“问你话呢。”
“肉泡的有些发,但整体还算平整。但脊椎骨的切口很光滑,不像是人劈掉的。”
阿鸾转过头,问:“你是说,可能是妖怪干的?”
“诺”他指了指桥上,“在那儿,昨晚我看到那个桥姬。”
“你也看到了?”
山海立即看向阿鸾:“你莫非也但我倒是不曾见过。”
“的确是有人的。我见她站那儿不动,也没有碍着谁。人群往来拥挤她却一动不动,还有人从她的身形里走过去。我猜,她确乎不是人类。”
阿鸾在旁边比划起来:“是不是,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衣,还绣着金边的花?”
“的确如此。”
山海与慕琬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怀疑,死者的确与这桥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阳当空,晒不化路人们倔强的心。怕是过会儿捞上来,跑的又比先前还快了。
捞了许久,一个汉子终于冒出头,手里抓着一团什么东西。肉色的,泡的发白。山海心里一惊,想着别又是另一颗人头吧。结果等他游到岸边,放到地上他们凑上去看,才发现那是一截比人头小些的肉块。
肉块?
它是柱形的,前后的切口都很整齐。施无弃看了一眼,说:
“这是一截儿大腿,靠近膝盖的部分。”
众人哗然,连知了都不叫了。
碎尸案。这下麻烦就更大了。
“这桥姬得跟他多大仇啊。”施无弃嘀嘀咕咕的。百姓们听到桥姬二字,立刻窸窸窣窣讨论起来。大家都觉得,死者定是个负心汉。
衙役们发着呆,还没缓过神。山海走上去前问他们前几年的案子,知府连忙对他们说,可以回去调动以往的案子。正说着,又一个衙役浮上来,手里攥着半截骨头,不知道是哪儿的。来回换了许多帮忙的百姓,捞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或许有些已经顺着江流下去了,而那颗头是卡在桥墩子边,才让人看见的。
还有一个办法,是拦着上游的坝,等着水落尸出。但这事儿操作起来麻烦,而且知府说河堤是上头修的,要关闸,得派人去找县衙。可等县上批下来,怕也是给鱼吃的差不多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施无弃撩起袖子,也不管先前那套靠山海的仪式,直接摸向那两个尸块。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开了口。
“这不是同一个人。”
百姓们一片惊异,立刻交头接耳起来。知府脸色有点差,压低声音告诉山海,前两年的确有失踪的人,只是谁都没往绛缘桥的传说上想。每年这里都有人来,也有人走,只要没人报官,鬼知道少了谁。
至于这骨头,是人都觉得蹊跷。只泡了一天的尸块,怎么就会被鱼虾吃得干干净净?
“施公子,你还知道些什么?”
“唔。这碎骨生前是个做工的,那尸块我想应当就是那个人头,它生前也不是本地人,是个商人。除了年龄相仿外,目前而言看不出这两人有什么直接关系,或许是尸体还不够完整。此外还看见了几个人的面孔,只是不确定有何联系。”
正说着,最后一个来帮忙人爬上岸。她是个渔女,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怪结实的。她爬上岸,离得近的慕琬拉了她一把。结果她伸手后,往她手里扣了些脏兮兮的石块。她定睛一瞧,发现不是石块,是几段白森森的脊椎骨。
“我了个”
她及时闭上嘴,把呼之欲出的江湖粗口咽了回去。施无弃一把抓过来,在手里盘了几下,蹭掉了许多污泥。
渔女拧了拧衣摆的水,对他说:“从河底的泥里抠出来的。”
“谢了。有点眉目。”
几人凑上来追问。
“什么眉目?”
“他们认识同一个女人。但我并不清楚他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样的女人?”知府追问。
“短头发的女人,拢到后面扎了个小辫儿。眉清目秀的,就是左边脸有点小小的疮,倒也没什么大碍。笑起来的时候,疮会隐在酒窝里,所以左边酒窝显得比右边深。”
渔女刚穿上鞋,接了话:“这不是镇南的剪娘吗?她男人好像就是个行商的呀?”
山海立刻交代下来。
“我和施不,慕琬与我去一趟,现在就去。施公子和阿鸾,回衙门查那些旧案。”
他们各自点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