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的乐声逐渐变得急促,苏合的心随着乐声也慢慢变得焦躁不安。
她听到优昙魔君语重心长地对陆坤说:“别任性妄为,眼下出了一桩怪事。你如此紧张,画舫有什么不能被我发现吗?既如此,你随我一起上画舫看看。待此间事了,你就好好在梦境中呆着,你的毒我会替你想办法。”
说话间,他强制拉着陆坤,往画舫而去。
苏合见此,赶紧说道:“魔君,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和陆坤在画舫,我和白桑去洛城,如何?”
优昙魔君欣然应允,苏合和白桑就往洛城而去。
苏合带着白桑直接来到她布困仙阵的屋前,苏合说:“你的困仙阵被我用在这里,之前我在洛城看到流民突然变少,后来发现竟是一个凡仙夺了流民的灵魄。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布下了困仙阵,将他困在屋内,不让他再作恶。如今洛城频繁死人,或许就是他的手段。”
白桑看着眼前的房屋,想起苏合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一阵酸痛。
他挥手收回困仙阵,快步走入屋内,屋内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躺在床上,并不见凡仙的踪影。
“白桑,小心!”跟在身后的苏合,看到如鬼魅般突然现身的凡仙,大声提醒白桑。
凡仙却并没有对白桑出手,反而往苏合袭来。苏合挥剑反击,白桑见此也出手相助。
许是被困多时,凡仙力有不逮,被苏合和白桑两人围攻,他的动作逐渐缓慢。苏合看出破绽,一剑将他刺伤,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苏合怕他再伤人,用剑指着他,问道:“近日洛城频繁有人死去,是你的手段吗?”
那凡仙略带惊疑之色,说道:“你竟然还活着,困仙阵的反噬之力岂是你一介凡人能承受的?”
说完,他看清跟在苏合身旁的白桑,似了悟,冷笑着,继续说道:“原来如此。你这女子好没道理,区区几个凡人的性命,我要取就取,你何必多事?”
白桑见凡仙如此蛮横,施法将他困住,往屋内而去。他伸手轻触躺在床上之人的额头,快速读取了他的记忆。
床上之人的寿命早该终结,是凡仙用凡人灵魄滋养至今,才尚在人世。如此活着,不能动弹,也是生不如死。
弄清事情的缘由后,白桑走到屋外,对凡仙说道:“你生为世家之子,享尽荣华富贵,为求永生,抛妻弃子寻求仙道。既已成仙,又何必干扰凡尘往事?难不成你以为屋内的人是你的儿子?何其可笑,你的妻儿早已坠入轮回,与你再无干系。屋内之人,虽是你儿子的转世,但他早已忘记前世旧事。这一生只有短命,下一世才能一生顺遂。你强行乱了他的命数,让他身负罪责,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吗?他日,就算他转世为人,也不得善终。”
听白桑说完,那凡仙情绪激动,口吐鲜血,说道:“殿君,还请你施以援手,这一切都是我的罪孽。我为何如此,恐怕殿君最为清楚。可笑我曾经渴求仙道,飞升为仙后才发觉,高高在上的仙界,除了能长生外,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在世人眼中我是令人神往的仙,可在仙界我竟是最无用的散仙,一介凡人,一朝成仙,入住仙界,换来的并不是尊崇,而是鄙夷。殿君,你贵为仙帝之子,却颇受排挤,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我在仙界无立足之地,回到凡间,看着儿子病入膏肓,我怎能袖手旁观?殿君,这都是我自己的执念,还请你出手,保我儿来世安康。”
白桑看着他,怒言:“本殿无法理解你,休要将本殿与你相提并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仙界受到鄙夷,就要随意剥夺无辜凡人的性命吗?这并不是你犯错的借口,你不过是无法面对自己的不堪,想要用人命去挽回。殊不知,当你选择仙道时,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仙途漫漫,为仙当以守护人间为己任,你怎可如此糊涂!”
凡仙似是忆起往事,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深巷庭院中,他与娘子恩爱和睦,膝下有一子,聪慧可爱。结发为夫妻,携手共白头。是他一意孤行,背弃誓言,不顾娘子的挽留,绝情地抛下他们追求仙道。自此闲云野鹤,踏上仙途。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他转身离去时,站在屋前泪流满面无声挽留他的娘子,还有追着他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儿子。
小巷幽深,清泪点点,落地无声,断了回头路。
凡仙的眼角,泪水无声滑落,他重复道:“殿君,还请施以援手!”
说完,不顾身上有伤,朝着白桑沉沉一拜。
苏合正想帮白桑推拒,却听白桑说道:“那些枉死之人的灵魄早已被你炼化,覆水难收。若你诚心悔过,也只能用你的命偿。”
长生是凡仙一生所求,如今得偿所愿,竟要舍命才能挽回一切。他不想就此放弃,但想到屋内躺着的人,他闭上眼睛,沉声说道:“如此,殿君,只管拿去,活着若没有期盼,不如死去。我这一生,错过诸多,既能挽救,舍命也在所不惜。”
白桑伸手扶起凡仙,将他带入屋内,接着他施法抽走凡仙的仙魄。仙魄离体后,凡仙的身体慢慢化为虚无,消散无踪。
白桑用法力捏碎仙魄,用仙魄化解一室怨念。一时间,满室华光大盛,仙魄如流光洒在床上之人的身体上,那人脸上黑气逐渐消散,安详离世。
世间少了一个凡仙,多了一个进入轮回的凡人。只是不知,那凡人在父亲的执念之下,能不能平安顺遂。
苏合目睹一切,心里一阵唏嘘,对白桑说道:“若我命数已尽,你不要如此救我,生不如死,不如早入轮回。”
白桑看着苏合,一脸幽怨,狠狠道:“不可妄言!你怎可离我而去?”
苏合笑着说道:“逗你玩啦,不要这么认真,哈哈,你还没成为我的老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