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已至,天色未明。严寒的冬日,没了纷飞的白雪,细雨绵绵。
绵绵雨幕下,巍峨壮丽的宫殿也散发着,难得一见的温情,诱人深入。往日被精兵镇守的宫门,一扇扇对外开启,请君入瓮。一眼望去,深深的宫门内,是一望无际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
王相龙袍加身,看着一道道敞开的宫门,脚步急切,满面荣光。他身后并列着一群群王家精卫,他们都换上了帝王亲兵的服饰。红色的绸衣上铠甲加身,步伐整齐,雄姿英发,似乎只要跟随王相,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上荣耀。
他们一步步向前走去,不断深入甬道,身后的宫门却一扇扇被人合上。走在最后的人,发觉异常,返回宫门前去查看,可惜,为时已晚。不知从哪儿射来的利箭,直接穿透他的心脏。他伸出的手,尚未碰到宫门,就缓缓倒了下去。
此时,众人才发觉异常,一个个拔剑环顾四周。王相回头望了一眼,又接着转身独自向前狂奔。雨幕中,没了为他遮挡雨水的侍卫,哪怕龙袍加身,也狼狈不堪。
见王相如此执着,箭雨如期而至。瓮中捉鳖,王家精卫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一箭射死。一道道身影快速倒在无尽的甬道中,血流一地。雨水冲刷着血水,快速顺着钱眼涌入暗沟,最后汇入护城河中。河中的鲛鱼,嗅着血气,逆流而上,进入暗沟,一条条鲛鱼在黑暗中翘首以盼。
当最后一人倒下时,甬道的地面缓缓倾斜,那些倒下的人随着倾斜的地面汇集成一条长线。长线大开,倒下的人瞬间坠入暗沟,被等待已久的鲛鱼快速吞噬。很快,甬道恢复常态,雨水淌过,再无一丝血色。宫门也再次被开启,长长的甬道直通宫外,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狂奔在前的王相,回头时,看着这一幕,瘫坐在地,仰天长问:“谢家玄易,你欺我至此,有何图谋?”
回答他的只有连绵的雨声,到底是王氏掌舵者,虽被权势蒙蔽,却很快恢复理智。王相短暂的崩溃后,理了理衣袍,挺身再次向前走去。
九十九层台阶上,等待他的却并不是谢玄易。王相看着一袭红衣,站在殿前的年轻太后,瞬时,想起当年的场景。
深深庭院内,芙蓉花下,有一个少女拈花一笑,连花都失了颜色。回头看到他,连声叫着:父亲,并轻快地朝他跑来。他笑她淘气,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如今呢,她仍旧貌美如花,却暮气沉沉。宫墙之内,精致的妆容下,她再没了当初的笑颜,一声父亲也再没了当初的亲昵。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父亲,重华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年轻的太后,看着雨幕,缓缓出声,打断了王相的回想。
“是你串通谢玄易骗我至此?你也是王氏女,王氏倾覆,你如何能独善其身?愚不可及!”王相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太后,他以为一切还有转机。
“哈哈!王氏女?你要你就拿去吧!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王氏女也不过是你们手中的棋子罢了!当初,你们放纵我与他情愫暗生,又将我献给那个禽兽,那时你们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王太后惨然大笑,转而反问王相。
“若不是王氏护你,你……”王相看着王太后的样子,怒火中烧。
“是,你让我登上了后位,你还贴心的为我找来了皇儿,可笑,被虐待至此怎会有孕,不过是王氏为了权势的鱼目混珠之举。父亲,当你亲手将我推入火坑时,你可曾为我想过,你可曾为我担忧过,你知道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吗?在这深宫之中,受到非人的虐待,我是靠着对你的恨意才活下来。你利用我上位,又利用他对我的情感排除异己、巩固政权,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我恨你,恨你的无情残忍,更恨你对我的弃之不顾,我只想拉着你一起毁灭,让着肮脏的世家再也不复存在,让被困于此的女子再也不用像我一样……”王太后快速打断了王为的话,说着说着她面色狰狞,口吐鲜血,缓缓倒下。
说话间,王重华想起自己在宫中遭遇的一切;想起自己多次寻死又心有不甘;想起帝王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孔;想起他对自己做过的兽行,堂堂一国之君,竟以欺辱世家女子为乐;想起那些与她一样可怜的女子,深深宫墙之中,多少世家女子为了家族的荣誉,在此苟延残喘;想起自己忍辱偷生,精心筹谋;想起自己亲手捂死了残暴帝王的畅快……再多的言语都道不尽她遭遇的苦楚,所以她恨,她怨,她要亲手了结一切肮脏。
王相赶紧上前,扶起王太后,还未死心,连声逼问:“玉玺在哪儿,皇上在哪儿?”
“呵呵,皇上,怎么会有皇上,皇上不是早被我捂死了吗?玉玺啊,咳咳……你……”话还未说完,年轻的太后就这么断气了。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似乎在嘲讽王相,又似乎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王相快速扔下她,转身入殿搜查,很快他在御案上看到了已经粉碎的玉玺,御案下年幼的帝王七窍出血,早已崩逝。看着眼前的一切,王相仍旧还存着幻想,他还有苏合,还有整个王氏。一瞬间,王为目光灼灼,再一次意气风发了起来。
“家主!不好了,苏合不知去向,谢氏掌控了皇城!王氏一族,满门被屠,您快逃吧……”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背后还插着一只箭,跑到了王相面前,击碎了王相的幻想。说完话,来人也咽气。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似乎就是为了让他亲自打破王相的幻想。
王相听了来人的话,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仿佛失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