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菁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里肯走,“下士这般模样再被抬来抬去,恐怕要死在半路。”
毓秀脸一沉,“你想怎么样?”
“榻上有点硬,陛下可否恩准下士到床上歇一歇?”
毓秀见陶菁嬉皮笑脸,才消灭的火气又熊熊燃起,“你方才为何挨打这么快就忘了,撞了南墙还要得寸进尺?”
陶菁狠狠攥住毓秀的手,“陛下以仁治人,心怀天下,见下士伤重如此,必心生怜悯,宽以待之。”
毓秀皱眉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人扔你到殿外自生自灭。”
陶菁手是松了,一双眼却还紧紧盯着毓秀,把毓秀看得心里发毛,把头扭到一边,对殿外高声道,“来人,抬他回去养伤。”
康宁等人扶陶菁出了殿门,本想抬他回住所,陶菁却死也不肯,硬是在外殿榻上趴了半个时辰,一瘸一拐又钻回寝殿。
守夜的宫人不敢阻拦陶菁,康宁本还想劝他收敛,犹豫到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多管闲事。
陶菁踉跄挪到毓秀床前,一掀帘帐,她果然已经睡了,眉头轻蹙,脸上表情纠结,睡得很不踏实。
陶菁忍痛趴到毓秀身边,帐子一放,四周一片昏暗,他只能看到她侧脸的轮廓。
若不是她还没搞清楚他的身份目的,心有顾忌不敢放肆惩戒,恐怕就不是打一顿板子这么简单了。x33
陶菁自嘲一笑,趴着趴着也渐渐睡着了。
毓秀做了一个噩梦,夜半从梦中惊醒,看到身边躺了一个人。
胆大包天又睡到龙床上来的,除了陶菁还有哪个。
毓秀起初十分恼怒,可她见陶菁呼吸急促,汗流浃背,模样凄惨至极,心里难免生出些异样情绪。
弄成这个样子还要顶风而上,他到底图什么?
一入相思门,才知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华砚在她身边十几年,每一日都被相思所累,却碍于二人的身份从不肯点破。反倒是才到她身边十几日的人,口口声声把相思挂在嘴边。
毓秀自然不会相信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之类的鬼话,可当她回想起陶菁三番两次对她表达倾慕的情景,又禁不住有些面热。
毕竟她从前放肆追逐姜郁时,也曾无所顾忌过。
鬼使神差,毓秀伸手摸了陶菁的额头,果然热的烫手。
大概是伤口感染了。
毓秀心下担忧,想叫侍从进殿来帮忙,又怕被人取笑,犹豫半晌,自己下地弄湿一块绢布,帮陶菁擦拭额头脸颊,降温去热。
昏睡时的陶菁与他聒噪胡闹时判若两人。单看他的相貌,自是卓尔不凡,倾城妖孽,当初在殿上侃侃而谈时,是何等丰神俊逸,潇洒自如,大概是她被他戏弄的次数多了,渐渐已记不得她也曾一度被他无所畏惧的风度折服。
毓秀望着陶菁的睡颜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将丝绢放在床边,一回头,就对上一双灿如明星的眸子。
若不是他面色惨白,嘴巴干裂,笑容挂在脸上略显凄惨,这一望着实有让人心动的本钱。
四目相对,毓秀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沉声道,“你醒了就好,我叫人送你回去。”
陶菁拉住毓秀的手,“下士好不容易爬上陛下的龙床,陛下又要赶我走?”
毓秀见他故技重施,心中的怜悯又化成鄙夷,“你整日想着爬龙床干什么?”
“后宫还有人不想爬龙床?”
“你偏要跟朕这么说话?”
陶菁嗤笑道,“下士也想同陛下一本正经的说话,结果话还没说,就被陛下打了一顿。”
他之前的确嚷嚷着要跟她说话,却被她一顿板子打断。毓秀咬了咬牙,忍不住好奇问一句,“你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陶菁笑道,“陛下现在想听也晚了,你有力气听,我没有力气说。”
毓秀一时气闷,闭上眼再不理陶菁。
陶菁趴在床上笑个不停,笑够了才对毓秀问一句,“陛下不赶我走了吗?”
毓秀面无表情,“既然他们都以为我召幸你,我又何乐不为。”
陶菁明眸善睐,“陛下想拿我做挡箭牌?”
“朕明日还要早朝,没力气同你废话。”
一句说完,陶菁果然就只能听到毓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