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菁垂手笑道,“下士与皇上同岁,今年十七。”
“哦?”
“不过下士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辰了。”
“士子十五中举?”
“十四。”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少年才子。为了会试受了两年无妄之灾,拼命争取来的出仕机会,如今心愿得偿,为何通通抛诸脑后?”
陶菁嗤笑道,“下士当年考试是为了近皇上身,如今入宫为侍,也是得偿所愿。”
毓秀一挑眉毛,“你说的所谓近皇上身,近的是哪位皇上?”
陶菁眼角眉梢都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自然是当今皇上。”
毓秀一声轻哼,“两年前我还不是皇上。”
陶菁微微笑道,“皇上监国之初,变法事出,你还与我一干人等往来交涉,可惜下士使尽一身解数,也不能令皇上另眼相看。”
毓秀回想当初的情景,并非是她不曾对陶菁另眼相看,而是生员里有一位叫白两的实在太过出众,“你我从前并不相识,你所谓的得偿所愿只是笑话。朕原以为你并非巧言令色之人,想不到你竟轻浮如此。”
陶菁一派云淡风轻,“下士以诚侍君,并未巧言令色。”
毓秀怒道,“你言语暧昧,举止不端,大胆犯上,戏弄君王,还敢妄称以诚侍君?”
陶菁蹙眉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士虽身份低微,也勉强算是个君子,诚心对皇上表达爱慕之情,怎是言语暧昧,举止不端。”
毓秀脸一白,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挑衅。
陶菁满心失望,毓秀的反应与他之前期盼的大相径庭,非但没有半分羞涩模样,反而盯着他的一脸探寻。x33
两人暗下角力时,门外传来侍从通禀,毓秀便挥手叫陶菁退到一边。
周赟进殿拜道,“皇后殿下卧病,姜二公子进宫探视。”
毓秀若有所思,“皇后何时病的?”
周赟看了一眼毓秀的脸色,摇头回一句,“下士也是才得到消息。”
毓秀起身走到殿中,指着陶菁对周赟道,“你带他下去,找人教他如何当差。”
一句说完,她便再不看陶菁一眼,吩咐摆驾永乐宫。
陶菁望着毓秀的背影一声轻笑,意识到周赟的注视,才把头低了。
毓秀到永乐宫时,姜郁半卧在床,姜聪坐在他床前,二人一见她就双双行礼。
姜郁低着头看不清脸,反倒是姜聪眼中满是怨怼之意。
西琳宰辅的嫡长子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不懂人情世故,为人太过率直。
可这也不失为他的好处。
毓秀才道平身,姜聪便冷笑道,“皇上对夫婿无新婚温存之意,反存排挤冷落之心,真是无情。”
毓秀漠然落座,“朕不知皇后病了,若皇后在宫里住不惯,不如回相府小住?”
姜郁看了毓秀一眼,半晌才面无表情地回一句,“臣无大碍,有劳皇上挂怀。”
姜聪还想说什么,被姜郁一个凌厉的眼色生截,“仲贤口无遮掩,无礼犯上,请皇上恕罪。”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通报,说太妃驾到。
姜汜一进门就看到怒目圆瞪的姜聪,生怕他已言语无状惹恼毓秀,“外臣不可私入后宫,仲贤不得通传,怎敢擅行?”
姜聪轻哼一声,也不答话。
毓秀一边差人传御医,一边笑着说一句,“皇后需静养,朕留在永乐宫相陪皇后,皇叔回永寿宫,仲贤出宫。”
姜汜听毓秀口气不善,忙带着姜聪一同出门。
人都走了,毓秀才坐到姜郁床边,着人将勤政殿的奏章都拿来看。
姜郁面有难色,“皇上政事繁忙,不必为我耽搁。”
毓秀笑道,“在哪里看折子都一样,这些天我一直想来看你,又怕你心存顾忌,彼此尴尬。”
姜郁默然不语,毓秀索性也不再说话,专心看手里的奏章。
御医来为姜郁把了脉,开方送药。
毓秀着人煎药,吩咐御膳房准备清淡的晚膳,伸个懒腰,坐到桌前看奏章。
姜郁在床上一直没睡着,好几次毓秀站起身活动身体,他都以为她要走了,可到了掌灯时分,她还未去,吩咐人把晚膳和药端到床前,亲自喂他吃下去。
宫人看到这情景无不啧啧。
毓秀用了晚膳,教人把批完的奏章都送回勤政殿,就寝时分才准备回宫。才到姜郁床前想嘱咐他好生静养,手就被紧紧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