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回到了第一天进门时听说大小姐被挟持却无需担心的那种三观碎裂的茫然里。
不,不是,你们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已经发烧了啊!
中原中也也没办法现场带他们上天让他们体验一下大小姐经历了什么,他也没有立场去辩驳他们的诡异逻辑,他只是对此感到格外茫然,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坚持认为月见坂真寻的发烧和受惊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除了闭嘴没有别的选项,特别想拎着谁再上个天试试。
“如果不是外界环境导致的话……”药师寺医生略微思索,然后颔首,“可能性很多,我会空出一段时间为小姐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
…………
木原管家彬彬有礼地将药师寺医生送出门。
门扉闭合,房间里只剩下了中原中也一个人,空气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暴雨敲击着窗户,间或有闪电在天际爆开,迥异于外界狂暴的自然环境,房间里的一切都安逸祥和,钟摆滴答滴答的摇摆,甜点的香气堆积在室内不曾消散,瑰夏的芬芳被香甜的味道簇拥在里面,草莓带着点酸的清甜在舌尖的味蕾上绽开,一切都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
这样的安适会让人产生精神上的懈怠,中原中也几乎有一种自己在度假的错觉,一直到楼上传来“咔哒”一声响。
门锁的声音。
在如今空无一人的环境里,要么是敌袭,要么是——
月见坂真寻像一抹单薄的幽灵,手里举着点滴从楼上飘了下来。
“?!”
中原中也受到了不止一点惊吓。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清醒的,他只能看到她在楼梯口发了一会呆——非常短暂,然后抬脚直勾勾地飘了过来,飘到他身边站定,低下头。
人刚从温暖的被褥里爬起来时那种特有的、软绵绵的热度兜头盖脸罩下来,一瞬间甚至压过了空调制冷,让他觉得身上的外套带上了难耐的温度。
她垂下眼,扫一眼桌子上空着的盘子和咖啡杯,又转到他身上,目光又淡又凉,中原中也只觉得像是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缓缓刮过神经。
明明是凉的,却刮得头皮都烫起来。
“那是我的。”她低声说。
“……”
什么东西?咖啡?舒芙蕾?草莓?座位?
那不重要。
她看起来也不打算给他答案。
中原中也冷静地吸一口气。
月见坂真寻保持着不满地低头看着他,像猫被拿走了玩具,她的不满里带着点正常人类的委屈情绪,这种罕见的情绪外露柔和了她的轮廓,让她看起来有点、有点…………
……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可能被她传染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得过病,但他现在的健康状况一定有点异常。
中原中也抹一把脸,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但现实不给他冷静的机会,他面前的大小姐抬手拢了一下头发——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一只手抬得有点高,另一只手又降得有点低,高度差不够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她体内的血顺着输液管开始回流。
当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输液管向上爬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嗡”地一响,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本能的操控,他一只手抢过输液袋举高,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指,按到桌子上,惊魂未定地出声:“喂!”
重新建立的高度差让血液流回身体。
输液管里再次恢复了正常的透明。
中原中也舒了一口气。
“你在干吗?”他问。
月见坂真寻没有回答,她好像愣住了,对着虚空眨眨眼,慢了一秒才低头去看两个人交叠的手。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当她的视线扫过的时候,中原中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产生了痉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迅速放开。
她的目光追过去,停在他外套的棕红色翻领上,顿了半晌,又移到他的脸上,然后中原中也看到她抿一抿嘴,如同初见时那样,按住自己的领口。
“短时间的血液回流不会造成任何危害,只要恢复高度差就可以让注射剂重新输入体内。”她显然烧得不够严重,竟然还能振振有词地胡言乱语,“您的反应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
她个人风格强烈的言辞让中原中也到处乱晃的心脏一瞬间就落回了原位,他沉默了片刻,非常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休息?”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单纯的体温中枢功能障碍而已,为什么要因为它而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睡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