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认床的问题,我躺在这一动不动了许久,还是没能入睡。可是人犯懒起来,睡不着觉,摊着不动也是好的。
屋里好像有点小动静,我只以为是三尺的脚步,没有在意。随后,当我察觉有人坐在我床边的时候,才觉得这不对劲。
起码三尺从来没有跟我这样亲近过。
我心中一紧,还没分辨出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处境。身上一重,来者竟然扯过了床上的薄被盖在了我身上。不仅如此,我脸颊上传来一丝痒意,那是有人撩开了我凌乱的碎发。
本人有生之年都没有被这样照顾过,瞬间头皮发麻,猛地睁开眼睛。
“……”我从床上坐起,身子往后缩了几寸,尴尬地盯着青鹿君。
青鹿君的手顿了顿,他好像不觉得尴尬,把手收回以后浅笑着看着我。
“当……当歌呢,她怎么让你进来了,还不告诉我一声。”我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二位姑娘都在外等候,说是你要见我,我便进来了。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绵绵宽恕。”青鹿君缓缓道。
“那你可太冒犯了。”我还觉得恨不自在,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这装修的怎么样,毕竟图纸是你画的,还是你最了解。”
“方才奴家上来,一路扫望,并没有差错。”青鹿君说道。
“那就好。”我背着他,都不知道犯的什么怂。
青鹿君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我身侧。
“接下来筹备的事情,若需要奴家帮助,绵绵尽管开口。”青鹿君说。
“好……好啊。”我答道,“算了,还是不麻烦你了。你帮我安排好你乐坊那十二位公子就行了。”
青鹿君轻应了一声,又踱步到那空的木架前。
“绵绵有何中意的瓷器摆件,奴家送几件来当贺礼。”青鹿君说。
“不……”我正要婉拒他的好意,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帮了太多的忙。
话刚说出口一半,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小姐!有人来了!”
是当歌的声音。
我于是便结束了和青鹿君的对话,提着裙子走了出去。
“来了来了。”
当歌和三尺正围在围栏边,看着底下。前者看见我出来之后,便指了指楼下。我会意,也走到围栏旁边往下望。
下面,站了六七个打扮的色彩鲜艳的女子。
“请问掌柜的在吗?小女子等人是想来求清平楼收留。”底下的某一位高喊道,声音高亢略显尖细,有点儿戏曲功底那味儿。
听见这声儿,我愣了愣。倒不是说难听,而是这位自称“小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起码有妈妈辈的岁数。
忘了回应,底下又问了。
“请问,是招人吗?”
我才反应过来,连忙答道。
“是是是,是招人!”我喊道,“各位等等,我这就下来。”
作为一个良心商户,我怎么能搞歧视。怎样都好,她们都值得一个面试的机会。
我跑下楼去,三尺和当歌跟在我后面。
我从楼梯下去,脚刚一踩上一楼的平面。那几位衣着鲜艳的姑娘们整齐有序的屈膝,双手翘着兰花指收拢在腹前,就连头也以划一的角度往右微侧。
我知道,这是她们的礼仪。看来,这还是个训练有素的组合啊。
“你们好,你们好。”我走上前去,给这些姐姐们也鞠了两个躬。
近处看,她们身上的浓妆艳彩就更显眼了。我记得这时候应该算是初秋,天气一点儿都不冷。她们每个人脖子上都围了一圈七彩的狐裘。
脸上的颜色虽然不多,看来只画了嘴唇。那口红的颜色是鲜红色,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材质还会反光似得。
“这位便是掌柜?”为首的女子说道。因为距离近了,她不用扯开嗓门,说话多了几分娇柔。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她说话的时候朝我抛了个媚眼。
“是我是我。”我点头道。
“小女子红儿,与众姐妹听闻清平楼招人,于是过来见过掌柜。”她说着。
这位红儿说起她的姐妹的时候,手臂往身后带了带。我的目光也跟着她的手臂望去。
“掌柜的别看我们如今都是残花败柳,当年我们姐妹几人可是红花阁的红人。”似是触及了伤心事,这位红儿眼眶瞬间红了红。“当年红花阁停业,我们姐妹几人凑钱在城外开了个自己的院子。这些年来生意越做越艰难,实在维持不了生计。我们也曾习乐习舞多年,应该能为掌柜的院子里的姑娘们伴乐伴舞。我们姐妹不求什么,只求不漂泊零散,有顿饱餐。”
看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哗啦啦掉下来。我的表情管理失了控,整张脸不自控的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