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福成的太监连忙跪下请罪:“奴才话多,请陛下责罚!”
他的头紧紧的贴在白玉砖面的地上,丝毫不敢抬起。
裴帝的目光越过桌案,看向那窗户,似乎是要穿过这窗看到外面跪着的人。
许久,他收回视线叹了一声:“罢了,起来吧。”
“谢皇上。”福成麻利的爬起来站在裴帝身侧。
刚站定,就听到裴帝问他:“给太子的药送去了吗?”
福成连忙道:“送了,送了,张公公亲自送的,这千枝雪咱们宫里只有一株,太子殿下身子又金贵,怕出差池奴才昨晚找着药材连夜就让张公公给送过去了,太医说太子殿下喝了药定然会没事的。”
裴帝总算是听到一件顺心事,语气也好了许多:“差事办的不错,回头和张德全一并领赏。”
福成高兴道:“嗻!奴才替张公公谢陛下赏赐!”
裴帝摆了摆手:“去把今年新贡的安神香燃上。”
……
“不……”
“……冷……冷……”
床上的人微弱的低吟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裴乾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似浸在冰火之中不断的翻滚。
拼命挣扎了许久才从噩梦中脱离。
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目光茫然。
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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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安带着宿醉的头痛刚回到东宫,就见小贵子飞奔过来:“殿下,殿下!”
裴承安站住了身子,单手扶着头斥道:“轻点声!”
小贵子立马会意:“殿下,齐王殿下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
小贵子小心翼翼道:“不过齐王殿下,他好像……失忆了。”
“什么?!!!”
“哎……殿下,殿下您去哪?您慢点……”
……
承元宫中。
一屋子太医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一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样子。
裴承安皱着眉头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面色仍旧十分苍白的人,那人也在回看他,目光是孩童才有的清澈和天真。
裴承安被这目光看着,只觉得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裴乾的头安抚他。
半晌才出声道:“谁来给本宫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等了片刻,孙太医弱弱的开口道:“殿……殿下,这,这应应应当不是朝雾的原因,这有可能是齐王殿下呛了血,影……影响了脑子。”
“什么叫可能是?!!!”裴承安的声音猛地拔高。
床上的人被吓得一缩,苍白消瘦的下巴抵在膝盖上,默默的缩成了一团,黑色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看起来格外的惹人疼。
裴承安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滞,他的手握了握拳,还是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戾气。
“温柔”道:“说。”
孙太医冷汗都要留下来了:“下,下官认为齐王如今这种状态确实是被血呛到窒息所致,且,且……”
裴承安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他压抑着语调问道:“且什么?”
孙太医声音忽然就小了,似乎很是心虚:“齐王殿下不仅是失忆,他的智力也有一些下降。”
“什么?!”
……
自从得知裴乾出事后,太子殿下就执意把人接到了东宫亲自照顾。
下人去禀了裴帝,裴帝竟也大手一挥,准了。
东宫正殿。
“阿乾,阿乾。”裴承安无奈的单膝跪在地毯上看着缩在床后的人:“怎么躲在里面?”
顾绵和裴心心近距离围观着这一幕,只觉得三观有些颠覆。
“这是太子哥哥?”
“这是齐王殿下?”
两人同是开口,又纷纷摇头。
顾绵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有些崩坏,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齐王殿下都能变成一朵娇弱惹人怜的小白花。
只见小白花向裴承安伸出纤瘦的左手,衣袖顺着抬起的胳膊滑了下去,露出枯骨一般惨白又消瘦的手腕。
顾绵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觉等会去小厨房说一声让他们今晚加几道荤菜。
裴承安仿佛没看到一般,神色如常的握住了裴乾的手,小心的把他从角落里拽了出来。
“阿乾,没事了,没事了。”裴承安的语气温柔至极。
裴乾只着了一身白色的里衣,此刻坐在地上,一身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足可见这衣服的主人瘦的厉害。
裴承安一伸手,小贵子就将早已经备好的药端了过去。
“阿乾,喝药了。”
先前太医同他说,裴乾的身体有许多暗伤旧疾,如果不好好调养恐怕会折损寿命。
也不知道先前这人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独自在西境这么些年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身体亏空的厉害,瘦的像一副骨头架子似的,裴承安这般想着,眉头又有皱起的趋势。
药汁递到了裴乾的面前,被他侧头躲过。
裴承安见了不由得笑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怕喝药?”
“这药里加了糖,不苦的,来,尝尝。”
最终这碗药还是在太子殿下极具耐心的诱哄下尽数进了裴乾的肚子里。
一碗药喂完天色已是暗了下来,裴承安拉着裴乾从地毯上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
殿里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他揉了揉酸胀的胳膊扬声道:“小贵子!”
“哎!殿下,奴才在。”小贵子赶紧上前。
“她们两个呢?”
“公主和顾大小姐在侧殿呢,殿下,可要传晚膳?”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