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对一个死去少爷的侍女,应该有些补偿吧?
一旁的嘶鸣声渐止,有一种蠕动的声音开始响起,张大山知道,绿纹蜘蛛来了。
大山少爷?这少爷的身份他从未认过,做走商就是想撇清家族,但内心深处他很感谢自己的大伯。
虽然张大山并不聪明却也明白,这些年来作为一个族长为自己拦下闲言碎语需要多少精力,不然张家真能放任自己去做走商?族中或许没有恶人,但后宏城学府的名额可不多。
那种血管交杂攀附的摩擦声又响起了,张大山无奈的扯出一丝苦笑。
修先生,对不起了,我真的不是爱读书,是不看书压根儿听不懂话啊!
哦,还有耕牛道人、华师傅、小果儿……
那个梦看来是没机会找到真相了,继承衣钵也是不可能了,让它们等下一个主人吧。
脉搏开始衰弱,他嘴角也僵硬了起来。
最后……
最后还有一个人
您去了哪里呢,我真的……
早已破烂的胸口皮革处,一颗眼泪滴落在款式老旧却被擦拭如新的珠花上。
银光下,一个血管弥补脸颊的少年,空洞的眼里似乎突然有了些色彩。
“吼!”
形势骤变,野兽般的嘶吼凭空在绿纹蜘蛛血液里响起,顿时让它全身像被蒸熟了一样白烟缭绕。
诡异的是,如果此时有第二人在场,即使他贴耳附听,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仿佛这声音只在绿纹蜘蛛体内响起。
紧接着两道血柱喷涌而出,绿纹蜘蛛想要的血液终于到了口中,但却不是用它想象的方式。
张大山双目依旧睁开,眼眶里空无一物,他的左手食指与中指沾满了鲜血。
混合着流淌在他脸颊上的,一时让人不知是血还是泪。
武器不在身上,那就以手做刀。张大山凭着感觉胡乱挥舞,撕扯所有面前的事物,也包括了——一条正在取血的畸形手臂。
血肉翻飞,张大山现在可是在绿纹蜘蛛的腹口中,这相当于是在人肚子里挖坑!
绿纹蜘蛛从伏击的疯狂到现在的欲哭无泪,一心只想逃离这个怪物疯子,即使吃掉他有生命进化的可能,但前提是得能活着吧!
忍着腹部的剧痛,绿纹蜘蛛企图用两只爪子勾走张大山,但受重伤的它仅靠两只手爪根本就拖不动这个疯子。
“吼!”
张大山再一次仰天做嘶吼状,这只有绿纹蜘蛛才能听见的嘶吼让它的内部器官开始莫名溃烂。
绿纹蜘蛛崩溃了,四爪齐动牢牢的抓住腹部的张大山,紧接着蜘蛛爪崩飞将其向某处裂缝一甩而去。
九爪蜘蛛成功变成了两爪半,拖着自己残破的身体拼命向石阶边缘一路狂奔,石阶上空一条血色丝线垂落,那里赫然就是绿纹蜘蛛的逃跑后手!
“噗!”
“噗噗噗!”
就在绿纹蜘蛛将要触碰血色丝线的瞬间,四道破空声于其身后接连响起,连续冲击将一跃而起的绿纹蜘蛛击偏一角。
而石阶之下,无数凸起的地刺遍布八方。
半跪在一道裂缝前,张大山扭头朝向石阶的边缘,正在侧耳倾听。
过了许久,四周一片死寂,而张大山的双目还在不断流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泛起两道不正常的红晕,但他的手仍牢牢握住那把击落绿纹蜘蛛的武器,一动不动。
上面有最后一发玄晶箭。
突然,张大山扭头向右前方咧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咻!”
“咻!”
两道破空声先后响起,一道先飞向张大山,而另一道——落在了左前石阶。
“嘶嘶!嘶!”
伴随不甘心的嘶鸣,一道物体落地的沉闷撞击声响起。
与此同时,终于被刺破护甲的张大山右臂被牢牢钉在了石墙上,整个人依靠这股拉扯才没有立即倒下。
呼吸愈发困难,思想开始一点点模糊,不久,张大山就彻底昏死了过去,手上还紧紧握着那把没有箭的武器。
昏迷前的他一直口中喃喃呓语,从僵硬的嘴型能让人勉强辨认出那是
“很……想您。”
张大山与绿纹蜘蛛的这场搏斗落下了帷幕,但他的生死危机还尚未解除,地下洞穴中除了他就只有死去的绿纹蜘蛛,现在还有谁能救治失血过多的他?
又过了许久,此刻张大山气息衰弱到近无,胸口也再没了起伏,眼见就要在昏迷中死亡。
“嘀嗒。”
一滴血滴落在张大山右臂被刺穿处,和他干涸的血迹接触到了一起。
血滴在不远处的卡片银光照耀下竟莫名有些活跃,就像有了自己的生命,面对大片干涸的血迹,它似乎想靠近,但又带着惧怕。
“啪嗒。”
又是一滴血珠从高处落下,此时先前的血滴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终于下定决心,向着张大山身上的干涸血迹滚动而去。
随着血珠的滚动,它的活力和体型在不断增多增大,而这第一滴血珠经过的血迹却都淡到了肉眼难见。
当这颗血珠在不断“吞噬”中变得庞大无比,足有原本三颗大小后,它不再吞噬,而是进行了“分裂”。
分裂后的两颗血滴每一颗都接近有之前的一个半大,而且颜色也变得更深邃,但仍旧只占张大山右臂血迹不到百分之一的范围。
在它第一次分裂的时间里,又有许多的血珠滴落,而紧随第一滴血珠的“第二血珠”,像是通过观察确认了没有危险,颤颤巍巍的选择了一个方向滚冲而去。
不断滴落的血珠模仿着“前辈们”的行为,但当它们吞噬完所有血迹后,却同时陷入了茫然。
张大山身上已经彻底没有气息了,胸口也不再起伏,他的身体没有了支撑开始缓缓倒下,而右臂上的伤口也被再度撕开了一些。
身体的倾倒让右臂的血珠陷入慌乱,他们开始拥挤着努力向上攀附,转眼就有几滴未吞噬到血迹的血珠坠地崩散。
所有的初始血珠共有十三颗,现在坠落了四颗,剩下的血珠巴不得直接飞起躲避,可手臂位置终究有限,在爬到肩膀后它们彻底失去了空间。
拥挤之中,一颗血珠靠近了右臂撕裂的伤口,似乎犹豫了一下,它不再和其他血珠争挤,转“珠”一跃而下。
有了第一滴血珠跃进,伤口中慢慢漂浮出了新鲜的血腥味,这下其他的血珠也不争抢位置了,一个接着一个纷纷跳落,前赴后继得乐此不疲。
而随着最后一滴加强血珠的进入,张大山的伤口开始自主愈合,整个身子也慢慢的重新仰起。
“咚!”
心跳重新出现,而本该毫无意识的张大山也做出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举动,只见仍旧昏迷的他左手突然抬起,精准无误拔下钉住自己右臂的物体,随即身体以平行与地面的角度前行,最后竟还悬空翻了个面儿,缓慢的平躺在银色卡片正下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本该在张大山脸上满布的血管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