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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与谢苍舒血液相合之人,本有两个,但是容予自幼习武,体魄强健,是更好的人选,加之楚聊一早便给他说过身世之事。且这两位的亲哥哥,当仁不让,到现在宁唯衍还对这份亲情一无所知。
当然,楚聊和谢苍舒也都想着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谁也没对他提过这事儿。
给谢苍舒换血的事情,还是他今天早上在太子府点卯,发现梁豫暝没到场,问了几个和他相交不错的幕僚,得知他今日要去城南的某个地方看人施针,他才如梦方醒地反应过来,推了太子府的事宜,赶到慕子充家中的。
此时谢苍舒已经和容予推进去快半个时辰了,都在屋檐下踱步呢。
宁唯衍火急火燎地赶来,看着要将院子围满的人嘴里不住地埋怨,“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和我说?”
“你既不是大夫,又不是亲属,何故就要你知道呢?”今日慕府众人,独楚聊与慕子充仍不将其视为太子,此时慕子充正在里面紧张地要命,楚聊只如此调侃他一边也为自己排解心中压抑。
“可我和苍舒自幼相交,情同手足,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太子殿下慎言。”梁豫暝打断他话的时候,楚聊紧张的情绪突然松动,脸上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轻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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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漫长的冬夜,也会等到黎明。
再煎熬的一日,也会等到尾声。
在霞光欲消逝在天际之前,房门被轻轻推开,楚聊看见顺着台阶走下来的人,还渗着汗珠的里脸上,唇角轻轻上挑,面露欣慰。
她就知道,他们的一生,不会再起波澜,起码不会再有比她遇见谢苍舒之后两年里,更难的事了。
透过房门,楚聊可见两个被样貌有三分相似的少年。
不同的是,一个苍白地扶墙而坐,另一个面色红润,像是此前注入他体内的是名为生机的血。
容予此刻神志清醒,透过油灯光亮,看向楚聊,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楚聊和被简兮与白纵尘接到怀里的慕子充,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朝着屋内走去。
径直地迎上了容予,“我扶你去休息吧,你这些天就住在慕子充这里吧。”
趁机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谢苍舒,慕子充事先已经和她讲过,谢苍舒要昏睡过整天,才算真正重生。
但是就在她站在离谢苍舒不足两丈远的地方,想着就是这个人,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她的心神。
“你在这里看一会儿他吧,我休息一会儿自己走。”
楚聊当然没有那么“白眼狼”,容予配合着慕子充将能用的血都给谢苍舒换上了,此刻连说话都颤抖,她再薄情也不会在此时离开的。
即便,容予所救的,也是他自己的亲人。
她从方才给谢苍舒施针的屋子找来一壶温热的茶水,拿来两个小盏,搁在容予身旁的平案上,倒满了递给容予。
“你真是变得大不一样了”,说完将见底的杯子往楚聊眼底一闪,意思是还要再来一杯。
“是啊,我要是当时真嫁给了自己亲哥哥,想必现在也还是刁蛮的样子吧!”说着楚聊自己笑了。
“你说,谢苍舒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修行的,偏偏就能赶在那个时候,去阻止他都不知道的闹剧。”
“谁知道呢,你要是不将山庄看得比我重要,估计就算他再努力,也没什么用呢!”
“真的没用吗?”
楚聊不知道了。
她很难再回头去猜测自己的心意,如果当初容予仍旧和他们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容予之间的血亲。
她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爱上谢苍舒呢?
但是为了面前这个好不容易由惨白的脸色变成挂面色的容予,她还是摇了摇头,行骗一次,“不会,我师兄可是这世间最英俊勇猛、睿智的男子呢!”
容予听了这话,十分受用得笑出声来,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等他终于又灌了两杯热茶,感觉能站起来的时候,扶着一面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里间的男人,“师妹,我知道,你此刻最挂怀的人就在里头,你也别耽误我睡觉的时间了。”
他也许这辈子没有机会叫她一声“妹妹”,但是一句“师妹”,是楚聊永远都是她的师妹,是他心中永远认定的事情。
楚聊冲他一笑,“随你吧。”然后将艳艳喊来,将容予扶走,而她也终于卸下了脸上挂了一日的表情,可以不再紧绷着一张脸。
靠近他,听着他微弱但存在的呼吸,再将他微凉的手塞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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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各地百姓,都想要一口京城的户籍。
最近京城里,新鲜事的确是太多了。街上日日见了天仙似的人,也就算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也着实很多。
前几日,那布告栏里的红绸子写上催人泪下的婚书刚被摘,如今又挂上一个更大的。
就连平时颇爱看热闹的人,都不禁感叹:最近京城的告示栏,真的是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