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慕子充还活着,且带着对谢苍舒的承诺,楚聊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场面却是大家没想到的,院里的人见状是大眼瞪着小眼,没人有勇气打破楚聊制造出的冰点氛围。
就连谢苍舒也一言不发,面如死水地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噤若寒蝉。
直到身着一身亮丽紫衣的小姑娘跑过来,“小姐!这是南边来的信!说是和刚刚那封是一起的,驿站落下了这封!”
艳艳是个十分机灵的丫头,也比楚聊稳重不知道多少,她知道早上小姐接到信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赶出门,自己却没跟上。
这时候,她又揣着一封信,说是自南边来的,还很急。
那么里面会是什么内容呢?而先前那封、让楚聊不顾一切也毫不怜惜脸面再次站回谢苍舒面前的信,写了什么?
楚聊双手颤微地接了信,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迟疑个什么劲儿,难道有比方才那封写着谢苍舒死期的信,更加让她痛苦的东西了吗?
而且,心被撕扯地丢到火里头烧、冰里头泡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两次了。
雪白的信笺在她的手里快要拽成一团,她眼前突然一暗,一双苍白的手从她手里轻轻拿去了那封信。
然后,谢苍舒替她拆开,没有看信中内容,展开之后又递还楚聊手中,又叫了她名字一声。
谢苍舒也不知道,只是他的直觉让他走上前去,也许只是因为他太了解楚聊了,知道就算是她自己,迟早也会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拆了。
和楚聊猜测的没错,是藏山字迹。
楚聊看着信,她忽然想起来谢苍舒当时将他是谢家私生子的时候。
那时候楚聊觉着他的话里有些不对,但是想到谢苍舒自称私生子对他没有半分好处,还是相信了。
此刻想来,应该是慕子充早已知道这个法子,所以拿了谢瑜和公遇的血验证了一番,因为没成功,所以才对这个法子只字不提,以为必须得同父同母才行。
而藏山信中又刻意标出,只要有血亲便可,并不追求同父同母,而且还是信誓旦旦的口气。想来他的医术,比慕子充来说是要高明的。
于是她将信中所记心中所疑,朝着还没回过味儿来的慕子充问道,“谢苍舒的命,以亲缘之血施术更换照旧可以活下去,是吗?”
谢公遇听到这话,也不等慕子充回答一下子扑到慕子充面前,“是真的吗?把我的血换给我哥,我哥他就能活下去吗?”
慕子充表情登时木然,看了一眼谢苍舒,又看了一院子对此事充满期待的亲朋,摇了摇头,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公遇,其实我们并非一母所生……”
今日谢家,还有多少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会发生?
惊愕之色,迅速传遍梁豫暝、苏盼、谢公遇以及慕子充的脸上,慕子充早已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不知道今日楚聊会得知这个法子,更不敢相信,谢苍舒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口。
与众人一脸惊诧之色完全不同的是楚聊脸上,游刃有余的笑意,眸中甚至朝着谢苍舒和慕子充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仿若她是华佗在世、扁鹊转胎,唇角的笑意自然又真切,不过带着一丝嘲讽,在两个人面前指指点点,“你啊,你们啊早点告诉我,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趁楚聊得意之际,谢苍舒终于将她抓住,楚聊先不挣扎,然后适时地将手抽出来,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他指尖的气味,玩味又戏谑,“谢公子的手间,还残留着药香,可见对这人世还是有留恋的嘛,却又为何装一副慨然赴死的样子?”
楚聊对谢苍舒的称呼,变成了谢公子。
若是今日慕子充不曾出现,大家都以为此刻的楚聊是疯魔了。
但是,她的每个动作,看起来都是十分流畅的,眼里的光与刚来这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足以照见前路的光,她此刻掌握了谢苍舒活下去的奥秘。
接过梁豫暝亲手给她沏的一盏茶,呷了两口后转头问慕子充:“他还能活几天?”
慕子充看了谢苍舒一眼,“两个月。”
楚聊抬头迎上慕子充回转的目光,轻轻一笑,然后朗然道:“等他还能活半个月的时候,你来找我,我告诉你谢苍舒在这世上还有哪两个亲兄弟。”
她将“亲”字重重地脱口,然后手一松,方才的信顺风飘入谢苍舒的怀里。
“你说什么?”谢苍舒见楚聊轻松语气,必知她并非信口开河,这几日对楚聊锻炼出来的淡然性子早已随风逝去,恨不得立马将她抓住说了明白。
可楚聊,这时候总算是清楚了谢苍舒这多日来的装模作样,心里竟比谢苍舒第一次骗自己还要气,哪里肯再与他说一句话。
“这期间,别用慕子充那傻法子。”然后拉着公遇出门,往余下人群里瞥了一眼道,“你们方才听他云山雾绕说得,现还不知道吧,他那法子,行到最后换血给谢苍舒的人会没命的。”
这话全是说给谢苍舒听的,让他惜着慕子充的命些,他既知道此法会索了慕子充的性命,这期间便不会轻举妄动了。
谁知,这群人沉浸在谢苍舒能活下去的开心当中,绞尽脑汁地在楚聊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开始给谢苍舒求原谅这事儿出谋划策,门外伫个大活人,竟全然不查。
小白正盯着慕子充,还是没戴面具的慕子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