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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之事尘埃落定,皇上又另指派了资历比贺穆更深、而且更有才学的人主持春闱。于是,谢苍舒就一门心思地扎到谢府的后院与厨房里头了。
期间,谢父来过两次,见最近谢苍舒瞎胡闹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纨绔味儿和孩子气增加,心里倒是欢喜起来。
母亲时不时地过来,见两个人开心的时候,开始还提议让孙朝秋来,后来看见儿子的脸色难看,她心里也怕,便也不多说了。
只觉着,这女子这能将谢苍舒留在京城,还能让他在府里做这等事情,甚至还被谢道鹄夸赞了,也逐渐对她有了好感。
楚聊只觉着,谢苍舒长着这一张脸,是厨艺换的。一双使剑持箫的手,终究是无法驾驭菜刀的。
“阿聊,做菜我真的不行……”
楚聊又一次夹起来菜,放到嘴里咀嚼一会儿,好像还品了品味道,然后慢慢喝了口茶水,“不错了,起码已经可以吃了。”
谢公遇见她评价如此之高,也夹了一块,然后:吐了。
看到如此不给谢苍舒面子的谢公遇,楚聊语重心长地拍着谢苍舒的肩膀,“我相信子充他看中的是你的心意。”
然后又是如此一般的循环往复,参与了她哥暴晒与苦练整个过程的谢公遇,后来发出了如下感慨:
她哥给她和她嫂子吃的真是一样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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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那日。
半旬之后,四海楼的花魁之日。
“翊王殿下、苏世子、梁公子、谢小姐、楚小姐请。”众人听到这个长传的喊完,都眼中惊诧,这店员在四海楼少说也有五年了,怎么连谢家二公子都不认识了?
但是这些人差点就将四海楼做自己家了,也不去和小厮计较,往里走去。
他们不计较,小厮却同他们认真起来,“我们楼主说了,谢小公子是不得入内的。”
“原来,还真的这样。”谢苍舒无奈叹息。
楚聊把他拉近了,“你也别走大门了,从厨房偷偷溜进去,最不济,你易容嘛!”
“我先走了。”说罢,谢苍舒还特意作揖告辞。
众人看着谢苍舒远去的背影,眼中全是激励的目光。
今日的四海楼早已人声鼎沸,真若用摩肩接踵、挥手如阴来形容,也不为过。
二楼雅座,豫暝忽然看见一个让他生理厌恶的人,不屑道,“没想到,顾将军也来了。”
慕子充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言语之中还是显摆意味居多,“我四海楼就是美人多,温香软玉、顾盼生风,任哪个男人走过都不想错过。”
楚聊的目光也和所有人一齐,汇焦至荇烟台上。
她自以为见了谢苍舒和上次品悦楼的浅浅姑娘之后,对世间的美人大多已经见怪不怪了。却不想此时真能遇上一位让她眼前一亮的女子,风姿绰约卓绝。抚琴的女子虽然面上罩着一层月纱,但是一双眼睛明晰透亮,声音婉转足以让鹂鸟黯然失声。
女子长发贴着宽松的粉色袍子,在楚聊心里认定了世间的所有粉色贯看来应是与俗气多少沾着边儿的,但穿在她身上被雪白的肌肤映得相得益彰,无论哪处都舍不得让人移开眼睛。
“漂亮吧?”慕子充见楚聊和楼底下那些男人一样发了呆,骄傲道。
顺着慕子充的话头走,没人比楚聊做得更狗腿了。
“真是‘何彼襛矣,华如桃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楚聊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若不是这时恰上来了一看就是谢苍舒手笔的菜,众人估计今日宴止也不见楚聊能停下吟诗。
可就在此时,传菜的小厮推开了房门。楚聊一见到他手中的菜时,方才嘴皮子上的功夫就瞬间黯晦消沉去了。
冷盘虽说没什么讲究,但是好歹谢苍舒在家里切的茭白与牛肉,也是整整齐齐了,看着眼前这盘丑东西,楚聊满心懊悔,她当初应该将四海楼的菜刀也寻一把一模一样的回家,或者今天该带着谢苍舒用的菜刀来四海楼的……
“吃菜吧,今天的菜色看起来,让人十指大动啊!”大家虽然也同楚聊一样看到这切得歪歪斜斜的青白之色,无从下筷,更不知道食欲为何物了。
但是他们来之前都被楚聊百般叮嘱,总归脑子还是清醒着,无一不是哄着慕子充也去夹一口茭白尝一块酱牛肉。
这些人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慕子充哪能不知道?早在楚聊往药瓶里面灌药之前,他就摸得清清楚楚。
慕子充终于是在左拥右簇之中,占着边上的酱汁吃了一口茭白,慕子充满脸的表情,是恨不得当场把嘴里的吃的都吐出来,之后是恨不得将那盘子划到苏盼面前,又指着一碟刚刚上来的澄瓜翡翠卷,“这什么颜色,今日的点心师傅,是睡觉的时候做的吗?让后厨,换了再来!”
这翡翠卷本该是包了一层薄薄的面糊,炸完之后仍旧绿意盈盈的,这菜,谢苍舒应该是锅用得不顺手了……炸完之后的颜色,说是墨绿都勉强,若要有人说这东西是黑芝麻饼,你也不能完全否定他……
“我觉着这个挺有新意的,苏盼你觉着呢?”楚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便把话递给了最能说会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