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来到这里建立起新的聚集地,然后又是战乱。不知过了多久,这里开始变换模样。水泥与钢筋构成的房屋和高楼大厦取代了一切,道路变得平整而干净,电力流通。即使在黑暗的夜晚,这里也亮如白昼。
数不清的人来来去去,只有那个穿着染血布袍的野蛮人始终怔怔地站在原地。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瞬间。
“发生了什么?”他自己问自己。
“你的记忆正在复苏。”何慎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黑袍法师一点点地从过往的历史中走了过来。走到他的面前,身上带着柔和的金光。
野蛮人困惑地看着他。
“我连接了星炬,利用它在亚空间内的照耀连接了现如今全宇宙人类的精神。人类信仰着你,一个由信仰所构成的神明正在你体内苏醒。构成祂的基本力量来自于你,但更主要的因素是人类的信仰。在潜意识里,每个人都有着对你的认知。”
“有的人认为你是保护者,有的人认为你会为所有受到不公而死去的人复仇。有的人觉得你是个没有感情与自我,绝对公正的审判者。有人认为你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种种这些,构成了那个即将诞生的神明的形象。”
“但是,神明们是脆弱的。”何慎言笑了起来。“尤其是信仰神。祂们因信仰而生,也会因为信仰而改变自己,甚至被扭曲意识。”
“......你让全人类都不再信仰我了?”野蛮人的声音颤抖着。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修改所有人的记忆,我只是模糊了一下概念罢了。我只是对他们说,你需要帮助。”
他们站立的地面开始逐渐变高,巢都的雏形正在诞生。黑色的金属与粗大的线缆铺满了地面,代替曾经道路两边的电线杆。树木消失,泥土消失,野生动物一一灭绝。
上千米高的巨大巢都拔地而起,一座山脉在他们身后被雕刻成了恢弘的皇宫。何慎言摇了摇自己的头:“说真的,你应该注意一下环境的。”
野蛮人微笑了一下,想接住他的玩笑,却发现法师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淡薄。
“你——?”
“一点小小的问题。”法师平静地说。“必要的代价,我们现实里再见,没问题吧?还是说你想再在你的记忆里待上一会儿?我都没有意见。”
“他们保护了你。”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如此说道。“正如你在过去的数万年间对他们所做的一样。”
野蛮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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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了。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也一点点消失了。
有些人感到怅然若失,他们不知道这感觉是从而何来。更多人毫无察觉,他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许多难民还在呼唤着帝皇的名字,向他祈祷。
星炬大厅。
“他怎么昏倒了?”
“我怎么知道?”
“该死的,罗伯特,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你甚至知道他的计划!我们赶过来不过短短半小时,我们才是有资格说出‘我不知道’四个字的人!”
“是啊,你们两个都是背叛者!”
“你要我向你解释多少遍?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安格朗!”
“我知道,否则你不会活到现在。相信我。你会在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就被我砍掉头颅。”
“呵,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惊讶。那个只会哭着找老爹的小罗伯特居然敢于对我说出这种话了?你不会真觉得你能打得过我吧?”
“你们俩能不能稍微停一停?成何体统?两名原体毫无风度,毫无形象可言地进行互相辱骂,你们的理智呢?”
“噢,那还真是抱歉了,娘娘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在出门前对着镜子反复观看自己的袍子是否还需要熨烫持续半小时的。”
“......安格朗,你这个白痴!我从没那么做过!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难不成我穿的是袍子吗?!”
“同意,看来你脸上有了道伤疤后正常了不少,福根。”
何慎言无奈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三位......能不能静一静?”他摇着头从地上漂浮了起来,鲜血从嘴角涌出,被他毫不在意地擦去了。“说真的,你们应该去向寂静修女们学习学习。”
“何!”
安格朗最先走了过来,他焦急地问:“你还好吗?”
“不好。”法师摇着头。“说真的,我快被你们三个吵死了。哈,还原体呢。”
他的话让三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基利曼尤甚,他甚至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法师说的没错,他们刚刚的表现比起愚民差不了多少,仿佛少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
“......只是有的人连解释情况都做不到而已。”
安格朗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甩着锅,随后问道:“你成功了吗?”
何慎言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这个摇头让福格瑞姆与基利曼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尤其是福格瑞姆,他看上去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有时候你真让我怀疑一些事,安格朗。”法师慢慢地说。“起码对我多点信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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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滑跪道歉。明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