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王妃这话里透着凶险,可琼华郡主看广宁王妃的面色却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她低声道:“这么多年过去,若你能放下也好。”
广宁王妃痛苦地摇头,眼中含有悲色:“我放不下,我也很清楚,这一生最坏的情况便是他死了,我也跟着死去。只是我放心不下宁煊娇娇,这才是非要活着不可。”
听广宁王妃这样悲观的话,琼华郡主满脸的不同意:“从前的事已经把你困住了这么多年,你竟现在还不肯放过自己。若是宁珏泉下有知,这些年你当他能安息吗?况且照我说,你也不必因为他救了你就又给自己添堵,左右都是命,何必为难自己。”
琼华郡主这么些年看着广宁王妃过来,日子是一直都在过,可她心里这心结不解开,怎么能快活?当娘的是舍不得儿子,可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需保全自身才是。
故而,琼华郡主觉得广宁王妃实在是有些过于自苦。
广宁王妃听琼华郡主劝自己的话都带上了不耐,她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么些年来,我……我总归是一下改不过来。”
见她还有想改这法子的意思,琼华郡主心头的气才消散了些,又看着广宁王妃还有些愁容,便说道:“是了,等将来娇娇有孕生了孩子,你便不会这样了。”
广宁王妃没想到琼华郡主突然说起子嗣,一下有些愣神:“怎么?”
“我家几个孽障,如今剩下老三不蹭娶妻,但你瞧着老大和老四,家中添了人口,一晃眼呢,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琼华郡主笑道:“小儿爱玩闹,只要在你跟前,什么事都抛诸脑后了。”
广宁王妃想了一下琼华郡主的长孙,白白胖胖的,行走都不稳当,却会看着人笑,露出几颗小米牙,萌得人心都化了。想到那个笑呵呵的孩子,广宁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广宁王妃笑了,琼华郡主便又继续说道:“如今事毕,若你得闲,去我那儿陪陪我也好。”
广宁王妃颌首:“自然是。”
只是想到了自家女儿,琼华郡主往里头看了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心。虽然知道娇娇中毒不深,也可痊愈,对身体没有影响,可是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广宁王妃见琼华郡主脸色不好,想到在宫里娇娇对自己的维护,她便起身同琼华郡主行了个大礼,叫琼华郡主都有些反应不及。
“你这是做什么?”琼华郡主立即就想要把人拉起来,广宁王妃却不肯依。
广宁王妃道:“都是为着我,叫娇娇吃了这样的苦。我说要好好照顾她,却还连累了她。我应是没有脸面来见你的,只是我想着却也不能叫你蒙在鼓里。”
琼华郡主脸色微变,可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娇娇不是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只是怕她担心,所以装作自己不知道。而广宁王妃所言,那就是真相了。琼华郡主心里有些酸涩,可是她也知道广宁王妃必定是犟不过娇娇的,那孩子素来有主意的很。
看着广宁王妃自责的样子,琼华郡主叹了口气,硬是把人拉了起来,颇有些苦涩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吗?那孩子倔得很,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好在宁煊说娇娇中毒不深,那孩子也不说,我以为她是真不知道呢,却不想是安慰我的。”
广宁王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知道琼华郡主把娇娇当成命根子来看的,如今娇娇受这样大的苦,她心里也难受极了。
“万幸,此事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子嗣,否则的话我真的万事难辞其咎。”广宁王妃咬牙,心里也是恨极了。恨自己当时毫无反驳之力,叫娇娇一个小姑娘给担了这样的苦楚。
饶是是琼华郡主没有在宫里经历那场宫乱,她也知道有多么可怕。不管是广宁王妃还是娇娇都好,如今能好好的捡回一条命,实在也是好得很了。毕竟,那个罪妇在后宫之中凌虐后妃,若是落在那那人手里,只怕结果会比当下更坏。
琼华郡主想明白了,倒也不那么生气了,轻声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娇娇必定不想你这样,否则的话她便不会装得什么都不晓得了。”
广宁王妃听琼华郡主这话,潸然落泪。她被一个小姑娘这样的维护,心里实在很难不动容。
“我还听闻一件事,说是闻氏所出的儿子,仿佛也在此事之中立了功。”琼华郡主看向广宁王妃,她是担心再养出个赵长恺来,是不是叫王府又鸡飞狗跳了去。
广宁王妃摇摇头,想到赵长瑀温和沉默的模样,叹气道:“长瑀那孩子同那个畜生不一样,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闻妹妹如今……也不见他。”
这话又叫琼华郡主沉默了,是了,实则闻氏也是个好的。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真的不曾过问过闻氏,也极少在王府见着赵长瑀。如今听见赵长瑀立功,是怕这孩子心怀怨怼,将来会闹得不可收拾。
但广宁王妃这么说,琼华郡主也能感受到她对赵长瑀的心疼,更能感受到闻氏为了赵长瑀付出了多少。若不是真心实意的让广宁王妃放心,又何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见自己的亲生孩子。
说到了闻氏,广宁王妃也叹气,她是劝不动闻氏了,只盼得哪一日长瑀成亲,闻氏肯出来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对别人的过不去,该收拾的也收拾了。
“这些时日闭府谢客吧,王爷要养伤,你自然也不得闲。况且,外头乌烟瘴气的,能少搭理就少搭理。”琼华郡主想着此事过后怕是有的忙碌呢。
广宁王妃想了想,道:“此事不知会牵连多少,母后她老人家也有些劳神了,皇后与太子妃如今在榻前伺候着,你也多注意些。”
“多谢你提醒,我晓得的。”
琼华郡主又和广宁王妃说了一些城内的事儿,赵宁煊便拎着一个食盒来了,见两位母亲都在,赵宁煊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罢了,你去同我说话,这儿让宁煊看着,明日再过来,可好?”广宁王妃倒也有些事情要同琼华郡主说的,正好赵宁煊来了,广宁王妃就顺势把琼华郡主请到自己院子去。
赵宁煊送了两位母亲离开,这才折返回去。
他打了帘子进去,瞧见魏令仪在那睡着,小脸上还有些苍白,却睡得很安稳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他拎的一碗药膳来的,这会儿叫轻罗煨在火杌子上,小火烘着,等着她醒过来就能喝。
赵宁煊连日来也不得好生休息,此刻也不得闲。有些事也是叫他处理的,便把折子都拿到了上房这儿,一边守着魏令仪,一边处理着手里事。
魏令仪这一觉睡得极好,天降夜幕了,她才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瞧着赵宁煊在那儿伏案阅折,轻声咳嗽了一下,赵宁煊便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饿了吗?”赵宁煊低头,抵住娇娇的额头,唇边是数不尽的温柔。
魏令仪被他弄得痒痒的,调皮的噗了他一下,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好吃的在等着我呀?”
赵宁煊见她还有精神玩闹,也跟着笑了,起身去把煨着的药膳端了过来。魏令仪则是在他打开盖子那一瞬间就闻到了香味儿,可她刚睡醒,嘴里却泛着苦味,当下小脸就垮了。
赵宁煊好笑的看着她,又端了杯茶来给她漱漱口,这才重新端起药膳,一口一口的喂她。
等她用完这一碗药膳之后,赵宁煊动作轻柔的给她擦了擦嘴,问道:“还想吃些什么?”
“酸的,辣的。”魏令仪张口就说,她病中苦口,自然想吃些有滋味的。
赵宁煊却把药膳一放,长臂撑在她身子两侧,逼近她:“还在服药,这些冲了药性,换个别的吃。”
魏令仪一点儿都不怕他,双手一伸就挂在他脖子上了,亮出洁白的牙齿,冲着赵某人的脖子要挟道:“那就喝你的血。”
美人在怀,馨香入鼻,赵宁煊只盼着她对着自己做些更过分的事才好:“那先试试,我软一些,免得崩坏了你的牙,将来成了没牙的老太太。”
魏令仪被他挑衅,当下‘嗷呜’一口就咬在他脖子上,惹得赵宁煊闷哼了一声。她立刻松口,大惊失色,可怜巴巴的看着赵宁煊,小心地问道:“很疼啊?”
可魏令仪想,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赵宁煊被美人逗笑,手掌向上捧着她的脸,准确无误的封住了她的唇,长驱直入,搅得她心神荡漾。
一吻完毕,魏令仪已然软瘫在赵宁煊怀里了。
“混蛋赵宁煊……”
“说什么?”
美人口里嘟囔几句,赵宁煊没听清,却依稀知道是在骂他的话,立即低头逼问:“再说一遍?”
对面儿如狼似虎的赵某人,这被人禁锢在怀里的美人立即怂了,昂起小脸讨好道:“英勇无比赵世子。”
赵宁煊被她气笑了,“狗腿。”
“哼。”魏美人哼他一声,表示自己不同他计较,只是当下腹中空空,还是需要讨好赵世子:“我想吃鱼。”
赵宁煊:“鱼不行。”
魏令仪小脸就更委屈了:“那我想吃蟹。”
“蟹就更不行了。”
赵宁煊话音刚落,魏令仪的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了,一边掉着金豆豆一边还委屈的哭道:“赵宁煊你存心要饿死我,这也不让吃,那也不准吃,这个不行那个还不行,你干脆饿死我算了。”
小祖宗哭了,哭得可委屈了。
轻罗川紫几个听见哭声正想过来,被赵宁煊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出去。
见没了外人在,赵宁煊这才又软着声音哄她:“乖娇娇,不哭了不哭啊,我怎么舍得饿死你呢。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