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宁煊从银夏回来之后,便早早的叫人开始重新修缮他的院子,木材用具无一不是最好的。广宁王妃自然也是知道为何,她也是让赵宁煊放开手去做的。而赵宁煊也是十分在意,不光让褚昭去守着,甚至是自己亲自去看着。
赵宁煊早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脸皮,这会儿不过是被王妃调侃了一下,他面不改色的说道:“是有一件事要求母妃。”
“说吧。”广宁王妃温和的笑了笑,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赵宁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卷轴递给广宁王妃,广宁王妃好奇的打开了小卷轴,上头是一块布料。广宁王妃疑惑的看了看赵宁煊,抬手摸了摸那块布料,发现异常的舒服,虽然只有小小一块,但是看起来华贵非凡。
广宁王妃想到了赵宁煊的意思,笑道:“你这是准备给娇娇的嫁衣吗?”
赵宁煊点头:“儿子知道母妃一定能明白儿子的意思。”
赵宁煊交给广宁王妃的布料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天蚕丝料子,这种布料极其难得,一年都难得出一匹。赵宁煊素来对娇娇都极为舍得,便想把这种布料给娇娇做嫁衣。
可天蚕丝布料难得,会做天蚕丝布料,且做得很好的人更加少之又少,他知道有一个老嬷嬷能做,这位嬷嬷曾经在宫里独自绣过好几件帝王龙袍,如今是闲赋在家。赵宁煊就是想请那位嬷嬷,可这位嬷嬷脾气很是古怪,很少给人面子再去做什么东西。
可广宁王妃同那位老嬷嬷交好,故而赵宁煊便想请广宁王妃帮忙。
广宁王妃自然是明白了赵宁煊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好,这件事母妃帮你去办。你记得告诉你岳母一声,娇娇不必费心自己再绣,到时等那位老嬷嬷绣好之后,让娇娇补上几针便是了。”
照理说,女子出嫁都是要自己绣嫁衣的,可总有人不善针线。故而便有些是请人去做嫁衣,到嫁衣完成之后,再由出嫁的姑娘依着针脚在袖口补上几针便可以了。
众所周知,魏令仪,魏娇娇的绣工实在是烂得不行。若是叫她绣嫁衣,那嫁衣怕是不能看了。
赵宁煊自是早早的就想到了,他也不舍得让娇娇去熬那一套嫁衣。嫁衣本就难做,若是叫她生熬,他必定是不舍。
“好,儿子知道了。”赵宁煊应道。
可广宁王妃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天蚕丝难得,你皇伯父那儿都只有几匹,你是怎么弄到的?”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妃一眼,语气极为平静的说道:“就是皇伯父的那几匹。”
广宁王妃讶然,看着赵宁煊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孩子,成个亲,怕是又要在圣上的私库里薅宝贝了。
知道广宁王妃在笑什么,赵宁煊毫无愧色,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从圣上的私库里选点儿宝贝。
“那你亲自去相府传个话,免得那边有什么安排。”广宁王妃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起身说道:“再等一会儿,帮我送个东西给娇娇去。”
“是。”
赵宁煊本就想见小姑娘,这会儿广宁王妃让他送东西,他便能更加理直气壮地去魏相府了。
虽然已经是未婚夫妻,可他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往魏相府跑,总得为娇娇考虑。
你说夜探香闺?那也不行。
他是娇娇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老是夜探姑娘家的闺房,像是怎么回事?若是叫人误会了,岂不是更加难受。
广宁王妃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说道:“这是一对耳坠,原本就是要给她的,你刚好替母妃送去。”
“是,多谢母妃。”赵宁煊打开看了看,成色极好的一对耳坠,便同广宁王妃道谢。
广宁王妃见状笑了,“娇娇还没过门,你就先替她谢上了。”
再度被调侃的赵宁煊已经习惯了,同广宁王妃道了个别就往外走去了。
刚从广宁王妃的院子里出来,迎面就碰见了赵长瑀。
赵长瑀今日穿得极为朴素,不过是一袭青衫,显得整个人如同林中翠竹一般,清隽斯文。
“大哥。”赵宁煊心情极好,见到赵长瑀也主动打招呼。
赵长瑀颇为惊讶,平日里可不见他这么高兴,他目光落在赵宁煊手中的盒子上,笑了笑,道:“去魏相府?”
赵宁煊看了赵长瑀一眼,道:“若你平日里观察我的功夫用在谁家姑娘身上,倒不会至今未婚了。”
赵长瑀温和的笑,“关心我?”
“谁关心你,不过是看母妃为你操心得很。”赵宁煊皱了皱眉:“你比我还年长几岁,旁人如你这么大,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听到赵宁煊别扭的话,赵长瑀笑而不语。
赵宁煊见状也不想多说,便要走了。他本就无意管赵长瑀,不过是顺嘴一提。
赵长瑀看着赵宁煊离开的背影,笑了笑,走进了王妃的院子。
川紫看到赵长瑀的到来有些惊讶,连忙上前迎接:“奴婢见过大公子。”
“还请川紫姑娘通报王妃,就说长瑀有事求见。”赵长瑀看向川紫,语气温和。
川紫连忙进去通报,很快就出来带着赵长瑀进去了。
赵长瑀一见到广宁王妃便行礼:“长瑀给王妃请安。”
广宁王妃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坐吧,今日你们兄弟两个倒是一个一个的来找我,有事吗?”
赵长瑀看着温柔的王妃,直接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广宁王妃微微惊讶,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请王妃答应长瑀一个请求。”赵长瑀恳求的看向王妃。
广宁王妃皱了皱眉,道:“你起来说。”
赵长瑀却不肯,直言道:“长瑀所说之事实为不孝,不敢。”
听到赵长瑀这样的话,广宁王妃叹了口气,也只能随他:“你说。”
赵长瑀听到了王妃的叹气声,他闭了闭眼,磕了个头,慎重的说道:“长瑀此生并无成亲生子之意,还请王妃准允长瑀此不孝之举。”
“什么?”广宁王妃被他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她甚至都顾不上擦去裙上的污渍,震惊的看向赵长瑀:“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瑀道:“我母妃已然知道此事……”
“她竟然准?”广宁王妃实在是难以相信,她看向眼前的青年,以兰枝玉树,温润如玉来形容他正正合适。
这样的他,不知是多少金陵少女的心上之人,他,他居然有一生不娶之志?
“母妃……她早已不理尘世之事。”赵长瑀这话说得苦涩,闻次妃多年都不曾管他了,唯独是他去登州那年,还见了他,之后他也没有见到过了。
广宁王妃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不准。”
“请王妃三思。”赵长瑀恳求道:“若长瑀娶妻,心中无她,这一生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广宁王妃看向赵长瑀,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长瑀摇头:“并无。”
“既如此,此事你不要再提。”广宁王妃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赵长瑀:“我与你父王都不逼你成婚,可你这话万万不要再对旁人说起。”
“王妃……”赵长瑀还想再说。
广宁王妃更为坚定的打断了他:“你尚且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今日之言我只当你是孩子心性,不会当真。若是没有中意的姑娘,我也不逼你,待你将来哪一日遇见了说不准就想开了。”
王妃态度很是坚决,赵长瑀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本质上,他和王妃才更像是同一类人。
虽然温柔温和,可若是下了决定,谁都别想劝,谁都劝不动。
赵长瑀知道王妃是为了他好,但他心里也是早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他无意惹怒王妃,便只好顺着王妃的意思先答应下来。
广宁王妃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心酸:“这些年,委屈你了。”
赵长瑀笑笑,依旧是温润公子的模样,眼眸里干净又清澈:“不委屈,王妃待长瑀的好,长瑀都知道。王妃莫要担心长瑀。”
广宁王妃点点头,赵长瑀便同王妃告辞。
可就在赵长瑀要跨出门口的那一瞬,广宁王妃突然说道:“宁珏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和你母妃都该学会放下了。”
赵长瑀脚步一顿,又听到广宁王妃道——
“比起从前,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