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着书包干什么?”
陆然又问。
“题目不会做,请你帮我看看呗。”
江暖把盛着樱桃的盘子塞进陆然的手里。
“你是有多少题不会,还要背个书包?”
陆然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你在家怎么还黑灯瞎火的,好像幽灵一样。”
“没人在家,还开那么多灯干什么?”
“我家没人的时候,我就要把整个房子的灯都打开。
这样家里才有人气。”
江暖朝着陆然的房间走去。
“我又不害怕,没有你想像力那么丰富。”
江暖一个人在家会害怕,不是觉得有幽灵,就是觉得什么厨房、洗手间还有衣柜里藏着什么。
反正确实“想象力那么丰富”。
进了陆然整齐的房间,江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凑着脑袋看陆然摊在桌子上的模拟卷。
“哇!你真厉害!这吃完饭才两个小时不到,你就都快要做完啦?”
“你呢?
哪道题目不会?”
陆然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他的椅子被江暖霸占了。
当江暖摊开化学卷子的时候,再看看那道选择题,发现自己会啊,而且思路清晰的很。
“你等等,我好像又会了,等我做到不会了再叫你。”
说完这话,江暖又觉得陆然又不是她的仆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于是抬起头来,非常恭敬地加了句:“可以吧?”
“你做吧。”
陆然低下头,就着桌角,写着他没写完的物理卷子。
江暖也低下头来,刚把化学模拟卷翻到大答题,看着台灯下自己的影子和陆然的连在一起,就觉得很有意思。
她化学的最后一道题,还是陆然手把手教的,但是陆然说的最多的还是思考过程。
他一边说,江暖跟着想,陆然讲了三分之二,江暖就自己把剩下的都做出来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陆然撑着下巴,垂着眼看着她写在纸上的字,似乎是笑着的。
“有成就感不?
能教会我!”
“地主家的傻女儿。”
陆然回答。
“切。”
江暖将化学卷子翻到选择题,一点都不见外地扯了陆然的卷子来对答案,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陆然,陆然!你知道自然界最少的元素是什么吗?”
“是砹。”
陆然回答。
江暖又眯着眼睛笑着问:“那最多的元素嘞?”
“是氢。”
陆然说完之后,微微顿了顿。
江暖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继续用手肘拱他:“是吧?
是吧?
有意思吧?”
陆然抬起手来,摁住了江暖的手肘。
他一直没有抬头看她,但是她却总觉得周围清冷的空气变得和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仿佛揉杂着什么,如同野草,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疯长。
良久,陆然的喉头轻微蠕动了一下,说了声:“还有什么不会做的么?”
“数学还没做完呢。
实在不行,先做一半剩下的明晚再做。”
江暖低下头,从地上把书包拎起来,翻找自己的数学卷子。
后颈似乎被什么摸了摸,江暖抬起头才意识到那是陆然的手。
“怎么了?”
“我去淋浴了。
你自己做题吧。”
“哦,好。”
江暖点头之后,继续低着头找卷子。
她并没有看见陆然站起来,垂着眼,看着她露出领口的那一段白净的脖子。
纤细的像是如果用力一握,就会折断了。
所以才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江暖没有先做选择题,而是反过来从大答题做起。
大概是这里没有让她分心的聊天声音,江暖意外地集中,没过多久,前两道题就做出来了。
她一侧过脸,就看见陆然穿着睡衣,一边用毛巾擦着头,推门而入的那一刻,那股在公交车上埋在陆然胸口里闻到的味道在整个空间里蔓延开来,江暖忍不住了抬起头来,赫然发觉陆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她的身边。
他低下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睛是特别的。
他额前半湿的发留下的阴影就在他的眼前轻轻晃动,仿佛在荒凉的黑夜里行走看见了藏在云后的温润星光。
而它们是属于她的。
谁要只有她看见了。
真的好想,好想把他拽下来,用力地咬他一下……
也许是咬着他的鼻尖,又或者咬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江暖,赶紧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陆然越靠越近,江暖握着笔,一个字都写不来。
他的手撑在她的卷子边,江暖的指尖颤了一下,下意识向着另一侧避开。
她能感觉到,陆然弯下腰,靠近她,他身上的温度和气味也越来越清晰,他的另一只胳膊就搭在江暖的靠背上,江暖向后一靠,陆然的手掌就覆在了她的后颈上。
江暖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你躲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咬你。”
陆然的手掌向前摁了江暖一下。
“也许我想咬你呢?”
江暖故意用挑衅的语气来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
“哦?
那你想咬我哪里?”
陆然的声音就在耳边,他那一向有些高旷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上扬,江暖的肩膀都快耸起来。
她甚至怀疑陆然会不会咬在自己的耳朵上。
“咬掉你的脑袋!”
江暖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要认真做卷子的样子。
“你进化了啊,想到吃我的脑袋来补智商了。”
陆然仍旧在她的身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暖低着头,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能假装自己在检查之前做完的题。
“不错,这两道题都做对了。
最后一道大题稍微有点难度,一步一步来,要有耐心。”
陆然的声音响起,比之前听起来要更加持重,好像是停止了对江暖的逗弄。
“嗯。”
江暖还是抬着头,看着陆然。
谁知道陆然的手指在她的眉心轻轻碰了一下:“写卷子了。
都十点半了,写完了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明天早上你不是要去沈教练那边办理转会么?”
江暖立刻像是泄气的皮球,下巴磕在卷子上。
“江教练肯定和沈教练打好招呼了。
你不用自己瞎担心。”
“也是。”
江暖直起背脊来,继续做那道题。
她瞥了一眼陆然,对方已经坐在了床头,靠着枕头,写着英语模拟卷。
大概是因为陆然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江暖做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先分析了一下题目,一个一个环节解开,虽然时间久了点,脑细胞死的多了一点,但是却做到了最后。
“陆然!你快看!我做出来了!”
江暖嘴上这么说,却已经自动自发把陆然的卷子扯过来看最后答案了。
自己写了满满半张卷子,陆然却只有工工整整的十几行而已。
“诶?”
答案是对的,但是陆然做的好像比自己轻松好多。
“还有更简单的做法。
你这种一步一步来的方式就是掉进这道题的陷阱里了。
虽然算到了答案,但如果考试里也这么做,就死了。”
陆然拿过笔,给江暖讲了起来。
“你果真擅长通马桶。”
江暖点头说。
“什么?”
“让我茅厕顿开啊!”
江暖摇头晃脑地说。
话刚说完,后脑勺又给陆然轻轻拍了一下。
江暖拎着书包回到家的时候,客厅还亮着一盏灯,妈妈从卧室里走出来问了一句:“你回来啦?
作业做的还好吗?”
“挺好啊!”
江暖左顾右盼了一下,低声问,“那位客人呢?”
“你说林恕啊?
他应该已经睡下了。”
江暖呼出一口气来,神经病还是睡着了之后比较可爱。
她赶紧放下书包就去洗漱,小心地走回自己的卧室,生怕把林恕给惊醒了一般。
江暖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见林恕就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她。
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睡裤,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但是紧硕的肩背线条清楚得不得了,两条腿看起来修长削瘦,但只要看他露在外面的脚踝,江暖就觉得很有力度。
她向后退了一步,谁知道林恕忽然上前,惊得江暖连连后退,直到对方的手伸过来把门吧嗒一声关上了。
“你……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江暖心想要是林恕再折她手腕,她就大声惨叫。
“我到你房间里,当然是等你了。”
林恕低下头,看着她,声音比平时嚣张的样子要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