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泽将手插进她的发间,很慢地用大拇指摩挲:“你看,没有我的庇护,就是刚才那样的下场。被恶心的老男人揩油,还得笑脸相迎。”
乌蔓不吭声。
“知道错了吗?”
乌蔓捏紧手心:“一个演员想争取好的角色,怎么就是错了。”
郁家泽的手倏忽收紧,抓起她的头发挨近,鼻尖对着鼻尖。
“看来我真把你宠过头了。演员?你首先是我养的东西,不要忘了主次。”
乌蔓头皮抽痛,她别过脸,咬住发肿的下唇。
“你好好跟我说,这个角色我会拦着你吗?”郁家泽慢慢松开手,冰冷的指节顺着脸颊下移,滑到她的唇边摩挲,“但前提是吻戏必须借位。床戏用替身。”
这话和扼杀无异,汪城怎么可能允许他的演员借位,尤其是这种情感流动极强的本子,吻戏和床戏都要拍得很细腻,浑水摸鱼是不存在的。
她心下有些绝望,但转念一想,这个角色八成也轮不到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着郁家泽以卵击石火上浇油,先应下来再说。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发疯。
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好。”
郁家泽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用它隔着裹住她手包的柄,远远一投,扔进了垃圾桶。
“那包脏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丝绒的手包搭扣在飞行轨迹中松开,那枚名片跟着飞了出来,轻飘飘地跟着落地。
出门前郁家泽脱下大衣给她:“快挡上,还嫌露不够?”
……明明是你逼我穿的,神经病。
乌蔓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默默披上。
郁家泽审视两眼,皱起眉,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扯下那件快拖地的大衣,直接从上头盖住她的腿,就这么抱着一路出了包厢。
*
当时急着想摆平这件事的乌蔓没有预料到,就在几天后,汪城亲自约了她。
他笑眯眯地把《春夜》的全部剧本摊在她面前。
“乌蔓,你就是我们心目中的邓荔枝。”
她完全愣住。
“……我们?”
“我,编剧,制片人。”汪城顿了顿,“还有追野。”
乌蔓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那个偏见到就差指着鼻子说我看不起你的追野,居然在那么多优秀的演员里独独挑中了她?
汪城向她伸出手:“《孽子》可惜了一点,没能抱走金棕榈大奖。但我对《春夜》信心十足,它会是我的,也会是你的代表作。”
乌蔓怔怔地看着那双手,好似如来的神掌,是劫是缘,她不知道。
她没有立刻答应,想起前几天郁家泽的疯举还心有余悸,说要再仔细想想。
回去之后她再度翻看了汪城的所有作品和采访,他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就上了院线,成为当年金马的最佳新人导演。顶着这个光环在商业电影的前路上一片大好时,他却突然和一个地下电影的制片人合作,剑走偏锋,拍他真正想拍的小众电影。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国内导演在艺术成就上可以超过他。
她要不要也剑走偏锋地赌一次?时机并不总是那样青睐人的,乌蔓很清楚以自己的水准能拿下这个角色,真的是撞大运。
她心乱如麻,电脑屏幕里轮播着汪城领《孽子》剧组参加戛纳电影节的视频。
这个不长的红毯是每个电影人都要花漫长的时间才能走上的地方。
汪城旁边站着高出他快两个头的追野,烫好的卷发向后背起,一身挺阔的黑色西装,却不好好打领结,里头的白衬衫解开两个扣,神采飞扬,带着几分雀跃,几分不沉稳,像一个小王子。
记者蜂拥围上来,采访追野道:“请问斩获影帝后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不虚此行。”
谢天谢地他没有说水奖两个字,不然乌蔓真的会嫉妒地把他列入暗杀名单。
“收获良多吗?能不能展开讲讲?”
他竖起拇指:“影节宫外斜对面那家法式餐厅的生蚝真好吃。”他对着镜头轻轻眨了下眼睛,“你们这个采访会翻译成法语吗?让那家老板看到,给我下次去打个折吧。我可是免费帮他们打广告了。”
“……?”记者擦冷汗,“你下次都安排好了啊。”
“当然,戛纳不会只邀请我这一次。”
如此笃定,透着让人咋舌的轻狂。可就是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另一个记者冒上来,噼里啪啦问:“你在出道作就展示了如此演技,是有经过什么学习吗?”
“没学过。”他云淡风轻地,“但汪导说我是体验派,因为我什么都来真的。”
屏幕前的乌蔓眼皮一跳。
她低头看向手里汪城给的《春夜》剧本,里头涉及到诸多吻戏,还有床戏……
要接的话,这些戏她还逃得掉吗?
乌蔓犹豫不决的心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