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爬上了海滩。长时间的游泳让两个人都耗尽了力气,真想趴在沙滩上一辈子不起来。只是,这愿望显然不现实,我们得在天亮前找个藏身地方,再把身上这身行头给换了。好不容易拼尽力气游过来,我们可不想被人发现然后报警说这有两个从大陆偷渡过来的家伙,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
以前看过的一些香港片里,香港人对于偷渡者都有种本能的厌恶和鄙视,虽然那不过是电影,但怎么都有点真实性。其实,想一想就能明白,香港这个地方,**和法制的观念是相当深入人心的,因此,像偷渡这种明显是违法的事情,人家自然不会对你有好感,报警抓你,那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海滩边的一片树林里休息了一小会儿,等体力恢复些之后,我们开始往前走。郑建军没有告诉我来香港的目的是什么,根据我自己的推测,这个国际性的大都市里,肯定有他们那个组织的据点,而且,这样的据点还很可能披着合法的外衣。
上岛之后,郑建军明显高兴了不少,他说,小子,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好好地享受一下了。说这话的时候,这混蛋脸上的笑容很贱、很**,所以,我敢肯定他脑子里的想法很很龌龊,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我知道他所说的什么好好享受之类的话肯定不会有假,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得辛苦上一阵子。原因很简单,我们两个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穷光蛋,荷包里连一个钢蹦儿都找不着。因此,我们不得不又干了一次丢人的事情,那就是偷人家的衣服。也许,人真的就是这么的奇怪吧,任何一件事情,干第一次的时候多少都会害怕和紧张,可如果再干第二次、第三次,那就会变得无所谓了。就好像郑建军这混蛋的歪论一样,许多事情,其实就跟女人的第一次是一样的,等过了第一次,再做的时候就变得没那多的顾忌,甚至是很自然了。
他这比喻或许很是下流,但我却不能不表示赞同,因为,他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或许是大半夜的海水浴洗去了身上的倒霉气,我们居然搭上了一辆进城的顺风车。这是个往九龙城内拉海鲜的大货柜车,司机是个很豪爽的中年汉子,挺健谈的,只是,他满口的粤语让我听起来很是吃力。在部队的时候,为了方便执行任务,我们专门有语言课。因此,各地的方言都能说上那么两句,如果只是简单的对话,那倒没什么问题,可如果真要用这个来聊天,我还达不到那水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丢人,我这人天生就没有语言方面的天赋,所以,一种语言往往要花费比其他战友更多的时间才能学会那么一点点。好在我是狙击手,在语言的要求方面不用像那些搞渗透的家伙一样那么严格,会一些常用的语言就行了。
郑建军这家伙的粤语倒是很流利,跟那个司机聊得火热,还时不时讲一些不入流的笑话和司机一起哈哈大笑。以致于等我们下车的时候,那位司机大叔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郑建军笑着对我说,看见了吧,小子,多学着点儿。和人聊天、拉关系,这可是跟人打交道必不可缺的工具,尤其是对我们来说,你不想办法消除别人对你的警惕,做起事来会很麻烦的。
我苦笑,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在与人的沟通上。而这个缺点,我也很难将它克服,因为,这是我的性格决定的。
郑建军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中环,位于香港本岛,因此,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如果要问我对香港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儿,那就得非铜锣湾莫属了。只不过,我对这地方的熟悉,其原因说起来却有点可笑。对铜锣湾印象甚深的原因,是因为以前看过的港片里经常讲到这地方,尤其是那个以香港黑社会为主角的叫什么《古惑仔》的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就是这铜锣湾的老大,一出门就是豪华跑车,小弟开道,威风得不行,只怕好多政府官员都没有他们那么大的排场。
黑社会这东西,到哪儿都不会少。不过,在中国大陆,黑社会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是绝对见不得光的。但在很多国家,黑社会却已经成了一股足以和政府相庭抗理的力量,这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欧洲的意大利。意大利的黑手党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黑社会组织了,而且,它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政府内部。据说,该国许多政府的议员本身就是黑手党的成员。而更具有讽刺意义的就是,在黑手党控制的地区,其治安竟然比由政府控制的地区更为良好。我想,如果有人要敢在意大利反黑的话,恐怕第一个被收拾掉的就会是他。
可惜,我们要去的地方却是中环,香港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不然,我还真想去什么铜锣湾、旺角之类的地方转一圈,看看现实中的它们与电影中是不是一样。但旋即我又为自己这算得上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不管以前的香港是个什么样子,但自从97年顺利回归后,许多的黑道人物就忙着将自己洗白,要不就是趁早跑到了国外,因为谁都知道**对于黑社会是不会手软的,尤其是那种敢和政府对着干的家伙。
本以为我们得步行过去,因为在现在不可能再有顺风车坐。哪知道郑建军这家伙居然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见我疑惑地望着他,这家伙嘿嘿笑了两声,“上车吧,反正又不用你掏钱。”
我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你有钱付车费吗?别告诉我你想坐霸王车啊,我可跟你丢不起那人。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笨啊!”郑建军抚着额头**了一声,“上车,上车,哪来那么多废话!”说完,他一巴掌把我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上来。
“中环!”关上车门,郑建军对司机说道。
“中环哪儿?”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地问。
“你开就行了,到了会告诉你。”郑建军将整个身子扔在椅子上说道,“这人老了就是不行啊,小子,你看着点儿,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也不等我答话,这混蛋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居然开始打鼾了。
这家伙……我苦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叫我看着点儿倒是没问题,反正我也不困,可问题是,就算这车到了铜锣湾,我也不认识啊。可这家伙已经睡着了,看样子还不是装的,没办法,我只好打起精神盯着马路边的路牌,虽说那上面的中文都是繁体字,但总算还是认得。我相信这司机大哥也不会说不拉到地头就把我们给扔下车,那样的话,他也休想拿到一分钱。我只是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欺负我们是外地人而拉着我们兜圈,这念头让的心跟着计价器上不断变化的数字一阵阵跳动,那可都是钱啊。郑建军这混蛋,该不会真想坐霸王车吧?
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我不得不感叹香港的繁荣。一路过来都是林立的高楼,尤其是进入中环之后,更是高楼大厦林立。不久,我就看见了香港的标志性建筑,那座外墙全都是由高强度玻璃的组成的银行大楼。
叫醒郑建军,他扭头望了望车外,然后叫司机一直往前开,自己却给我介绍起了这中环的一些基本情况。他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香港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全亚洲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因此,这个地方用寸土寸金来形容毫不为过。很多的银行、跨国金融机构,外国**都设立在这里。由于地不够用,历任港督还多次进行填海工程,像今天的香港会所,皇后广场,以及立法大楼等等都是填海后所建成的。
他讲得口若悬河,但我听得却是云里雾里。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置身城市之中,但是,对于这种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市森林,我始终感到陌生,不知道是它在排斥我,还是我在排斥它,难道,我真的天生就属于丛林吗?
“嘿!小子,想什么呢?”郑建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我的思绪从浑噩中拉了回来。
“噢!没什么!”我摇了摇了,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没什么?”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没什么会一脸的苦相?怎么,谁欠了你钱没还啊?”
“靠!”白了他一眼,我哭笑不得。这人老成精的家伙肯定看出了我心里的迷茫,所以,他就用贫嘴来逗我开心。虽然心里有点感激,但我可没打算说出来。不过,因为他这么一打岔,先前那点没来由地感慨也变得淡了。
“行啦!想那么多干什么,好歹咱也是一起吃过牢犯的难友,嘿嘿,到了这儿,什么也不用想,当哥哥的亏待不了你。”说着,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龌龊加**的贱笑,“兄弟,香港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可是天堂啊,只要你有钱,在这里,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那如果没有钱呢?”我问道。
“没钱?”他嘿嘿一笑,“那这里就变成地狱啦!”
“老哥!”瞟了他一眼,我无奈地说道,“虽然很不忍心,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我们身上现在好像连一个硬币都没有吧?”
“就知道你小子会说这个,”他浑不在意地笑道,“都跟你说放心啦,想那么多干什么。有大哥我在,你还担心在香港没钞票花?”然后,他又露出那种很龌龊的笑,“今天晚上就让你这在山沟沟里呆傻了的小子见识一下什么叫花花世界。”
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花花世界?没来由地,我的心里一阵紧张。我的直觉告诉我,郑建军这混蛋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我偏偏又想不到他会搞些什么名堂,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暗自**了一声,我无奈地想,但愿,今晚不要出什么洋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