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凝给她伯伯打了个电话,然后,林默被解放了,从此脱离了这被他看做是郁闷无聊到极致的陪床工作,而这项本来是安排给他的任务,现在被肖凝接手了。
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为她是专门向警队请假来照顾我的,而且,还是没有期限的长假。我问她请了多长时间的时候,她抿着嘴笑了笑,同时还伸出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我的额头。她说,你呀!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出院为止。我说那多不好意思,要耽搁你那么长时间。谁知道她脸上的笑立刻就敛了起来,嘟着嘴说,怎么了?不愿意我陪你啊?那我现在就回去。
虽然明知道她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可我还是不得不赶紧道歉。说什么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之类的废话。然而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她似乎很爱听这种废话,而且每次听完之后都会很受用露出一副算你识趣的表情。这多少让我有点郁闷,不过,见到她那很高兴的样子,我也真正知趣地不去刨根问底问她为什么。我想,我要真把这个问题给问出口了,那笨蛋这两个字用在我身上一点也不会冤了。
有她陪着的日子,似乎不再像以往那般无聊和枯燥了。这丫头几乎每一天都能搞出些小花样来逗我开心,要不就是缠着我给她讲自己在大队的生活。总之,她不会让我闲着,弄得这个科室里的医生、护士都爱来看我的笑话。曹医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墨尘,你看现在这样子多好?嘿嘿,小伙子,恋爱的滋味不错吧?
恋爱?这个字眼让我的心莫名地一紧。难道,我现在这样子就是那所谓的恋爱么?就是这世间无数男女追求、向往、赞美的恋爱吗?如果说是,可我为什么没有书上说的那种紧张、甜蜜或者说别的一些恋爱应该有的感觉?有她陪着我的日子,我能感到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恬淡和宁静。这感觉让我很舒服,很惬意,我本就不是那种爱寻求刺激的人。而这种安宁的感觉与人们所说的恋爱的感觉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我不敢肯定我现在是不是在恋爱,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我们现在这种关系看成了男女间的恋爱。虽然,我知道肖凝她喜欢我,可喜欢和爱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它们不能等同,毕竟,我们谁都没有说过那个字。
所以,当曹医生对我说这话时,我只能抱以微笑和沉默不语。而他呢,却错误的把我的表情当成了默认。总之,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误会的误会就这么越来越深了。再到后来,连整个T大队都知道了他们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狙击手谈恋爱了,而且,那个女孩子还是大队参谋长的亲侄女。
而对于这一切的谣言,肖凝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而当我问她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时,她却笑眯眯地望着我,然后伸出纤长、细白的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说道,你啊!傻乎乎的!
我傻吗?应该不会,如果我真的傻的话,也做不好一个狙击手,更不可能从那枪林弹雨中活着出来。可她为什么会说我傻呢?而且,医生、护士们好像都很认同她的说法。也就是说,不明不白的,我就被冠上了一个“傻子”的头衔,这多少令我有些郁闷。
但这丫头可不管我这些,她照旧每天搞些花样出来令我哭笑不得,有时甚至会整出点捉弄人的恶作剧,乐此不疲。这让我觉得,她似乎很喜欢看到我吃瘪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变了一个人,她的温柔、善良和可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都藏到哪儿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日子令我很舒服,如果这时候有人问我幸不幸福的话,我会说我很幸福。不是因为旁边有个美女陪着,不是因为我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在和一个美女谈恋爱,而是因为我喜欢现在这样生活,这种恬淡、宁静的生活。对于我来说,这样的生活,就叫做幸福。
只是,这样的幸福对于我来说,是不是来得有点太快了呢?我有些担心,担心这幸福只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再美的梦,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天。有句话不就是这样说的吗,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不能持久。幸福这东西,大概也一样吧。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知道。唯一的解释,恐怕只能是老天爷他喜欢开玩笑。
我们头顶的天空里到底有没有老天爷?这个问题恐怕谁也给不出答案。按照现代科学的说法,老天爷,或者说神仙这东西只不过是封建迷信的残留物。但是,人们却常喜欢把人力所不能改变的事情归结到老天爷的身上。我想,要真有老天爷的话,他也会挺郁闷的吧,因为下面的人们只要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总会咒骂他两句,也难怪他喜欢搞点恶作剧出来捉弄人了。
如今,被他捉弄的人,变成了我。在我无比珍惜和享受这安宁、幸福的生活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给这平静的日子掀起了波澜,虽然不大,但足以打破这宁静和恬淡。
那是肖凝陪着我快一个星期的时候,一个穿着警官服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位雍容的妇人走进了我的病房。
我的第一感觉是这穿警服的小子很没礼貌,因为他居然没敲门就进来了。正准备问他们做什么时,我却发现肖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很难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正好落在那雍容妇人的脸上,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满布着怒气。而那位警官呢,却用一种得意中带着怨毒的眼光打量了我两眼,然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肖凝身上。
我不是笨蛋,从来都不是。所以,一看这架势我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那位妇人应该是肖凝的母亲,而那位警官同志呢,多半是肖凝家里的世交,而且对肖凝很有点意思。显然,肖凝到医院来陪我,她家里并不知情,而这位警官同志便抱着“好心”,告诉了肖凝的母亲,并将这位阿姨领到了医院,“希望”她能好好劝劝肖凝,让肖凝不要和这个当兵的混在一块,赶紧回警队工作。
等肖凝的母亲一开腔,我便知道我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按年龄和辈分来讲,我应该称她做阿姨的,可她说的话却让我很是不舒服,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肖凝的母亲,我绝对会立刻让她和那个一脸得色的小子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