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直径5.8mm的枪口中喷发而出的声音,彻底撕碎了丛林里平静的假象,使得那宁静中难言的沉闷和压抑悉数爆发了出来,连同那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林木,似乎都在这彰示着现代文明的武器面前颤抖。不断有树枝和叶片被旋转着的橡胶弹头击落,带着不甘与无奈跌落在铺满枯枝落叶的地面上,最终将变成它们当中的一员。
冷笑又一次在我嘴角浮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还能沉得住气吗?我不知道他能否看见,自己的战友们头顶上升起的红烟,但他一定能听到被“击毙”的战友们口中无奈的甚至是愤怒的叹息。
突袭相当成功,他们六个人的小队如今只剩下那个仍然潜藏着的狙击手,而其余五个人头顶的凯夫拉头盔上,此刻正飘着表示“死亡”的红色烟雾。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继续保持沉默吗?就算他隐忍着等待击杀我们的机会,可他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同样在等待他,那个人就是我,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如果他仍藏着不动,那么我也会继续等待下去,直到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再也无法隐藏为止。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我比他更具有优势,因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我们。他应该是在等我得意忘形的那一刻吧,我嘴角的冷笑更浓,既然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不满足他这小小的愿望呢?
慢慢地摘下头盔,放置在身旁的树根下,头盔下面垫上了一根不大不小的枯枝,再将鱼丝绑在枯枝上。做完这一切,再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这个假目标现在不会被他发现后,我手里握着鱼丝慢慢地往右挪动,一边挪一边放着手中的鱼丝。
整个动作很轻缓,短短10米的距离足足耗费了我20分钟。当进入新的狙击阵位后,我稍微歇了口气,平复因这种局部紧张运动给肺部带来的窒息感。
我的兄弟们已经再一次绕回了我的身后,摸向了步兵们的封锁线。老洪在耳机里说,墨尘,剩下的那家伙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可以解决他。我们先走,等你解决掉那小子后,沿着记号过来就行。
喉头轻微地抽动了两下,“明白”的音节通过贴在喉头的送话器传了出去。嘴角的冷笑变成了微笑,现在,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对,在对面那不知名的角落里还藏着一个我的同类。只是,我们现在是对手,在彼此对立的阵营里,我和他如今都是同样孤独存在着的个体,而这刚刚经过一场激战的丛林,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战场,而在这个战场上上演的,将是两个狙击手之间的战斗,一场有你无我,最终只能一个人离开的战斗。
轻轻地架好枪,瞄准镜下的视野依旧清晰。透过放大的视场,那片空地上依旧看不出任何异样。我嘴角的微笑更甚,果然是个优秀的猎手,具有一优秀猎手所具备的一切素质,可惜,他不会是这场角猎的胜出者,因为他碰到了我。从一开始的心理较量起,他与他所在的整个队伍就已经落在了下风,在同样谨慎的对手面前,他们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左手轻轻地拽动鱼丝,动力沿着细小的鱼丝传递给树枝,树枝再带动被隐藏好的头盔,这时候从对面看过来,就能发现这顶头盔正在缓慢地移动,就像一个人趴低了身子,正缓缓挪动一样。
左手持续着动作,右手压着扳机,冰凉的枪身被右侧脸颊、肩窝和脚架稳稳地支撑着,如同一张拉满了弓弦的猎弓,只要猎物一出现,那紧绷着的弦就会将致命的利箭弹射而出。
可那厚厚的落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没有上当?果然是个狡猾的对手。想到这里,我松开了手中的鱼丝,这个诱敌的计策既然没有成功,那就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我得换一个办法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意识到我在引诱他暴露,那肯定会令他更小心,也就是说,他更不会轻易上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必须得想个更好的办法,一个绝对能让他上当的办法。
怎样才能引诱他暴露呢?嘴角的微笑渐渐淡去,重又变成了林默每次看见都会指责我的那种冷冰冰的没有生气可言、让人心里发紧的冷笑。
轻轻将88的脚架收起,然后将整个枪身藏在枯枝败叶里,只留出一小截经过伪装的枪管。然后,将鱼丝从枪身下穿过,而我则缓慢地往前挪动,我得运动到离空地中心约30米左右的位置,在这个距离上,92手枪能够很好的命中目标,狙击手视为生命的狙击步枪,现在是我用来诱敌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