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时05分,换穿便装的我们走进了位于城北的一家名叫“尖叫”的D厅内。我们这个分队共有14人,男女各占一半,分两组间隔10分钟进入。我和肖凝在第二组,我们这个分队的任务是抓捕正在D厅内消遣的一名目标人物,那家伙的真名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那绰号我还有点印象,叫什么“灰龙”。来的时候见过这什么龙的照片,满脸的横肉,右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属于善类的那种。
简报上说刑侦队有两名侦察员已经潜伏在了那家D厅里,他们将给我们提供必要的情报,并协助我们的抓捕工作。
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走进这家建在地下的D厅,那疯狂的刺耳的不知道应该叫音乐还是噪声的东西立刻冲进了我的耳内,让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突然感觉手被人轻轻握住了,扭过头去,正好看见肖凝的微笑着的脸,在D厅昏暗而又不住躁动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妩媚。
“弟弟,忍忍就好了!”她关切的话语让我的心不由得一暖。轻轻点了点头,任她牵着手将我拉了进去。
以前也听说过D厅里是如何的疯狂和混乱,不过那只是听说,如今真真切切地见到了,才觉得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掺假。歇斯底里的重金属音乐、昏暗的闪烁不停的灯光,还有那在宽大的叫做舞池的场子里不住扭动肢体的疯狂的人群。男男女女、女女男男,都随着那音乐疯狂地扭动着、摇晃着,似乎在借此宣泄年轻过剩的精力一般。
这是我无法理解的生活方式,因此,我不住摇头。我们的精力永远没有过剩的那一天,就算是有,也被高强度的训练消耗光了,哪还有力气和心情来蹦这什么D?
记得教官曾跟我说过,有两种环境最容易潜伏危险,一种是过分的安静,而另一种,就是极度的嘈杂。我现在所处的环境就属于第二种,所以,我的身体已经不需要大脑的通知,下意识地便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一个狙击手必须在任何环境、任何情况下,保持对周围局势的完全掌控,这是一个狙击手必须具备的素质。因此,我走进D厅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迅速地打量四周的情况。只是,那震耳欲聋的噪声一般的音乐和昏暗的晃动不停的灯光严重干扰了我的听觉和视觉,这让我很不舒服,虽然这样的环境也能为我提供很好的掩护,但我还是不喜欢这里。我想,这应该是性格的原因,和别的没关系。
我们7个人在靠近吧台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吧台旁边有个小门,情报上说,这个小门是个可以通向外面的出口,我们得把它守住。至于大门那边,先期进来的7个人已经守在那儿了。我们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坐着等候刑侦队的侦察员传来最新的情报。
趁等情报的这个间隙,我好好地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这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不管是到哪儿去,第一反应便是打量四周的情况,并计算进攻和撤退的最佳路线。只不过,在D厅这种相对密封的环境里,进攻和撤退并没有多少路线可选,而且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并不是我,这个分队有一个分队长全权负责这项抓捕任务。说白了,我不过是个跟着来长见识的,整个任务基本上用不着我出手,老老实实地坐一边看都行。因此,我现在做的不过是出于一种习惯罢了,习惯这东西,一旦形成,要想改掉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见我不停地打量来打量去,肖凝轻轻地笑我。她说,你呀,老东张西望地干嘛?想看美女啊?真是的,旁边坐着好几个美女呢,也不见你看一眼。
她的话让同来的几位男女特警一个个抿着嘴直笑,这让我郁闷不已,习惯性地又挠起了脑勺。我说,不是,你看那边那几个小孩,他们好像在吸毒。
肖凝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离我们大概十几步远的一张桌子,六个十六七岁,穿得花花绿绿的少男少女正凑在一起吸食一堆白色的粉末。吸完后,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
肖凝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轻微和无奈起来。她说,是啊,这些孩子,哎!算是毁了。该死的毒品!
我问她这家D厅是不是那个团伙开的,她摇头说不是,这个城市的地下势力各有各的底盘,也各有各盘综错结的关系网,他们靠各种非法的手段谋取暴利,同时也分给幕后者利益,而真正受害的却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而我们身为执法者,却在很多时候不能为那些受了冤屈的人申冤,墨尘,你说,这是不是很悲哀?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是啊,当权力凌驾到了法律之上,悲哀便不可避免。
这个沉重的话题让我们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舞池里仍旧扭动不停的人群,那刺耳的音乐和躁动的音符似乎在瞬间从感官内抽离了出去,让我们变成一个个独立的存在静静地观望着下面的闹剧。
就在这时候,分队长开始通过耳麦分配任务,看来他已经和侦察员接上头了。分队长说,目标在二楼的一间包房内,一共三个人,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他的跟班,另一个是这家D厅的老板。目标还有一个情妇,现在正在下面的舞池里跳舞,就是舞池东北方,那个穿蓝裙子的年轻女人。
不出所料,我果然是个看客,不过分队长显然不想给我这个印象,临时派了个守厕所门的任务给我。这让我很是郁闷,堂堂T大队的王牌狙击手,居然被派去守D厅的厕所门,传出去还不叫兄弟们笑话死?
我心里恨的牙痒痒,咒骂那该死的黄某人把我给塞到这儿来。可肖凝这丫头还不放过我,动手前还附在我耳边笑话我说,你的责任重大哟,可别让人从厕所跑了哦!
我…………
郁闷归郁闷,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厕所边上,守起了这个所谓的责任重大的厕所。
无聊地靠在墙上,我的目光从舞池中那些犹自不住扭动的人群间划过。一具具年轻的躯体、一张张年轻的脸,在这封闭、幽暗的空间内,在歇斯底里的音乐中,在充斥着酒精味和各类体味、香水味的空气里,不停地扭动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有诱惑的、有**的,但更多的却是随着那扭动的肢体而一起散发出来的**裸地宣泄和欲望。这让我忍不住去想,他们,除了这具躯壳外,还剩下什么?是我的思维已经完全落伍,完全与这社会脱节了吗?还是,这社会本身就已经变得混乱和疯狂,变得让这些年轻人不再拥有理想和信仰,而只剩下对金钱和欲望的追逐,变成只懂得享乐,只懂得如何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难道,在这个时代,我们一直所坚守的无私奉献的信念已经成为一个故去的历史名词了吗?
苦笑着摇了摇头,强行终止掉已经陷入混乱的思维。这些问题不是我这个小兵能够考虑的,更不是我可以解决的。那是政治家、教育家们的事情。我只要做好我应该做的,尽到我身为战士应该尽到的责任,这就够了。不管这社会怎么变,至少那无数的山林里,还有一群和我同样的人,在坚守着那个信念。即使在这个信仰危机的时代,我们仍然固执地守卫着我们的信仰,正如那一首歌所唱的那样: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战士的心中有团火,将钢枪暖热!
突然,一声尖锐的枪响从那如同磨骨头的电乐声中穿透出来,紧接着又是更多更密集的枪响。原本还疯狂摇晃着身体的人群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爆发出一声高比一声的尖叫,本就显得混乱的舞池更加混乱。无数的男女,在那一声声的枪响中,如同无助的受惊小兽一般纷纷抱头鼠窜,整个D厅内瞬间混乱到无法控制。
没时间去理会这些混乱的男女,我把视线投向了枪声传来的方向。那是二楼的一个包间,看来那条什么灰龙就在那里了。十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在向二楼靠拢,看来应该是这D厅里看场子的打手。我对这些家伙没什么兴趣,像这些顶多学过两招散打的家伙,根本不够那群特警喝一壶。不是我说大话,就算是肖凝那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能放倒他们两个。记得集训的时候,袁中校就专门给特警上过格斗课,而且还挑的全是那种一招克敌,阴损毒辣的东西来教。这些东西要拿出来用在人身上,其后果不想而知。
原来特警们抓人也是用这简单暴力的法子,这和我们T大队有时执行的任务还真差不了多少,都是采取最简单直接的暴力打击方式。不过也是,特警队说白了就是一个专攻战斗的单位,你总不能让他们去搞那些偷偷摸摸的侦察,或者是像刑警查案取证一样,去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吧?担负的任务不同,采用的手段自然不会一样。当然了,我是说有时候,并不是全都是一样的,都一样了还要我们特种部队干什么啊?要从只能上说,暴力打击类的任务其实只是我们的副业,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侦察,战争期间的战场信息侦察。特种兵其实只是个简化了的称呼,我们的全称是特种侦察兵,侦察才是我们的老本行。
正当我在心里比对着特警和特种兵的差别时,一袭跑动的蓝影引起了我的注意。转过目光,正好看见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年轻女子从厕所里跑了出来,似乎很是紧张和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