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平原,雄县,1939年春。
清晨,春寒料峭中的哨兵,露水掩饰不住寒光的刺刀。杜子骏匆匆走入祠堂,在通道一侧有7具遗体,覆盖的白布上写有姓名;另一侧只有1具,他猛然停住脚步,在确定是“杨定邦”后,俯身撩开白布认出就是他的姐夫。
“晓晨。”
杜子骏听到有人叫他的化名,随即循声扭头看去,只见军区锄奸部(1939年3月由保卫部改称)李副主任站在东厢房门口,他强忍泪水上前立正敬礼道:“奉命前来报到。”他所在军区敌工部属于秘密部门,因此没有自报单位及姓名。
李副主任迈步到他面前,低声问:“你认识他?”
杜子骏倾身如实报告道:“他是我的姐夫,曾任蠡县警局副局长,‘七七事变’后随张荫梧撤退到山西,重返冀南时已任河北民军高参。”
李副主任说:“进来吧。”
在屋内,除了冀中三分区独立大队大队长赵广达,还有一个农民打扮的年轻人,面部黝黑透红,身材不高但精壮。
李副主任介绍道:“这位是120师敌工部的冯瑞同志。”
此时是1939年4月,此前1月,八路军第120师奉命从晋西北移师抵达冀中,并抽调第716团的3个连编成独立第3支队,余 秋里任政委、贺 炳炎任司令员,旋即开赴冀中平原北部地区;2月4日,该支队在新城县(今高碑店市)板家窝村(今属雄县)设伏,一举击毙日军78人,缴获迫击炮1门、机枪6挺、长短枪65支,堪称是打了一个开门红。可是,就在同月21日,时任冀中军区第三纵队独立第2支队司令员柴恩波,却在新城县相邻的新镇县(今属文安县)发动叛乱。
柴恩波曾任新镇县保安队长,在“七七事变”后参加抗战,率部屡创日伪并收复新镇县城。可是,变化出现在1938年10月武汉会战后,日寇被迫改变“速战速决”战略,转而为旨在长期占领的《治安肃正计划》做铺垫。
具体到冀中地区,日寇从东、西两侧的津浦铁路、平汉铁路向中部挤压的同时,重点从平津向南平推以确保政经中心的安全,12月占领新镇县城,柴恩波率部退至文安县;同月,国民党河北民军总指挥张荫梧发动“博野事变”,旋即被冀中军区部队扑灭,但他仍不断挑起事端,包括暗中遥相策反柴恩波部。
1939年2月,柴恩波领受“国民党冀察游击军第一师师长”头衔,并扣押近百名军地党员干部;3月,八路军第120师独立第3支队协同冀中三分区部队对其施以惩戒。目前,柴恩波率残部避战拒降,并有迹象要去冀南投奔张荫梧,可是,若穿越八路军据守的冀中腹地势比登天。
杜子骏了解上述背景情况,也知道姐夫杨定邦在张荫梧手下任高参,此时出现在此地的话,显然是奉派前来与柴恩波进行联络,那死因就有可能是被我军击毙,而是否会牵连乃至怀疑到他尚不可知,因此,他只是谨慎地与冯瑞点头致意。
李副主任继续说:“这位是赵大队长,你们应该认识吧?”杜子骏仍仅是点头未讲话,李副主任转而说,“小冯,你先介绍一下情况吧。”
冯瑞手指地图说:“柴恩波在受到惩戒后,率残部退至大清河南岸的琉璃庄,距此地约30公里,但在前天趁夜撤离下落不明,我侦察员在附近砖窑发现8具遗体,其中,7人是被其扣押的我党干部,均有致命刀伤;1人是张荫梧派驻柴部的代表杨定邦,无外伤。”
杜子骏暗松一口气,因为姐夫至少并非因对抗我军被击毙。
李副主任打断道:“以上是突发情况,待查明后再适时调整任务。继续。”
冯瑞说:“杨定邦是在柴部叛乱后抵达,此前,张荫梧曾派来一个代表名叫孙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