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生不满道:“你不知道河北民军的总指挥是张荫梧吗?哦,既然你和孙玉成是同学,那你也是张荫梧的学生了。”
六年前即1932年,杜子骏的三哥杜子强参加高蠡暴 动惹恼当地富户,大哥杜辉只得带他避入邻县博野四存中学,后因校长张荫梧主张反日,不仅频繁出入平津宣讲,还与各党派交往密切,杜辉担心惹祸上身,于1935年辞去教职带他返回保定。
在杜子骏的印象中,张荫梧是反日的倡导者与推动者,可是王福生显然对其有成见。他谨慎地解释道:“当时他是校长,我只是一个普通初中生,而且在三年前就返回保定了,对此后的事情不太了解。”
王福生说:“要说张荫梧的反日热情确实挺高涨,只是日寇还没打到保定,他就带着嫡系包括孙玉成一路退到山西,后来看到冀中有了起色,他便拿着国民党的尚方宝剑,又仗着曾任晋军军长、北平市长的余威,想要重返老家还想统揽全局,他就忘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杜子骏最初加入满城县抗日游击队,首次执行任务是在涞源县,后被选调入学在阜平县的军政干校,两个月前正式执行任务是在望都县,均属于平汉铁路以西的太行山区,此次是参军后首次来到冀中地区。而且在望都县执行任务期间,他不仅考试未过关,还在慌乱中失落武器,尤其肖银花为掩护他而牺牲,导致一直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加之各方均在特别强调抗日统一战线,因此,他确实不了解王福生所说的背景情况。
此时,他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呀。”
王福生说:“不过,这仍算是统一战线的内部矛盾,赵广达就不同了,他还真有可能去当汉奸,你一定要把眼放亮,确保沈科长的安全。”
此前,杜子骏在涞源县执行任务期间,曾见识过胡长顺与郭振山均在声称抗日,但宿怨令他俩互有猜忌且互不服气,若各占山头八成均会成为抗日英雄,若合编在一起且没人能够压服,那还真有可能各奔东西成为对立面。
杜子骏郑重地点头道:“明白。”随后,他也拆解手枪进行擦拭。
王福生擦完枪仰倒在干草上,他似是随口问:“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你大哥呀?”
杜子骏头也不抬地说:“沈科长不让谈个人私事。”
王福生说:“他还在给汉奸齐万盛帮闲呢,不提也罢。”
杜子骏不由停顿,暗叹一口气继续擦枪。
其实,王福生曾在半月前见过杜辉,准确地说,他是护送沈科长赴保定与杜辉接头。
在每周日下午5时左右,杜辉会去一家文房店铺采买用品,实际是作为特殊时期的接头地点,只因接头的间隔时间不定,也许一周,也许是数个月,这次他看到沈科长走进来,又见王福生在门口吸烟,他才不动声色数出10张四尺全开宣纸,扭头对店主说:“老板,请给裁一下。”
店主高兴且熟络地问:“老规矩加封线装?”
杜辉回道:“是的。”在店主抱着宣纸去了后院后,杜辉一边挑选毛笔一边低声说,“久违了。”
沈科长也低头挑选毛笔,感慨道:“自清苑一别已经八年了。”
他所讲的是保定地区最早期的武装斗争之一,即1930年清苑县小白城暴 动。当时并稍前,杜辉作为特派联络员冒险潜入完县(今顺平县),在实地了解五里岗暴 动的失败原因后,随即转赴清苑县通报相关情况,他见到的就是沈科长,而在小白城失利后,沈科长被调往上海再转赴瑞金根据地。
杜辉也感慨道:“是呀。”
沈科长话锋一转道:“现传达组织决定:鉴于当前军事斗争需要,你从即时起正式转调敌工部,具体工作由我负责,此前的接头方式均废止。”
杜辉说:“坚决服从组织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