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安不耐烦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杜子骏意识到对方已做出决定,并且态度很坚决,只能从步骤细节的不可行角度予以说服,他发出质疑道:“你刚才说他们‘不会在此时此地动手’,我同意,可是在明天放了咱们之后,他们照样能够以盗窃军火的罪名抓捕咱们,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人赃俱获,那咱们就百口莫辩了。”
郑新安诧异且不满道:“你想等到明天他们放走咱们时?怎么可能!你看看周边环境,只要几步钻进高粱地,就算是神仙也抓不到咱们。”
他们修筑的这道工事,是在用于灌溉的垄沟基础上进行挖掘,已经延伸至高粱地深处,应该是为了尽量防空,所以尚未清理出射击面,除了战壕、堆土占用了两三米,周边仍是高高竖起的高粱,正如郑新安所说,即便不是月高风黑之下,在白天一头钻进去,也会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杜子骏犹豫时,郑新安掰开他的手掏走内兜的钱,在快速数好后,把剩余的钱又塞回去。
没过多久,那名士兵悄然过来,他展开油纸包亮出20发子弹,又掏出一颗手榴弹问:“这个要不?3倍价。”
郑新安伸手从杜子骏的内兜掏钱,也没数就递给士兵说:“我们就剩这些,别再讨价还价了,爱要不要!”
士兵嘿嘿笑道:“老弟果然是爽快人,我信你。”他接过钱塞进腰包,然后将手榴弹和子弹包在一起,随即向后退去。
杜子骏看对方仍然拿着弹药,他下意识伸手抓住郑新安的胳膊予以提醒,不过,郑新安只是盯着士兵没有动,也没有着急的反应。那名士兵退出去两三米后,将弹药埋进工事的堆土中,然后悄然离去。显然,这是郑新安为了防备人赃俱获事先提出的要求。
看到眼里,杜子骏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再次对郑新安产生佩服。
杜子骏之所以选择与郑新安同行并仅限一人,并非仅是担心人多嘴杂传到大哥那里而被阻止,也并非仅出于郑新安是满城人熟悉道路及人脉,只因他非常清楚,虽然两人都是做出决定便会义无反顾的性格,但不同之处在于他做出1次决定时,郑新安已经做出10次,因为他对一件事总会深思熟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郑新安看似轻率莽撞,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就是果断**不拖泥带水。
其实,杜子骏瞒着大哥杜辉加入学联已有两年时间,近半年甚至成为组织者之一,期间主要在发动学运,也会到乡村宣讲反日,尤其在后者的过程中,他发现郑新安相比其他同学更具社会经验,尤其是察言观色下的应变能力。
进一步而言,杜子骏因为曾有军训经历,时常被组织交付有关出行保护、行动保卫的任务,所以,他得以率先得知满城县成立了抗日游击队,而正是基于对郑新安的认可与信任,他才主动邀请一起同行。此时则决定要随郑新安而动,只配合不掣肘。
一夜未眠,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之际,郑新安伸手拉了一下杜子骏,然后悄然挖出弹药,两人俯身一头钻进青纱帐,在急而不乱地出离两三百米后,他们才长出一口气放松紧绷的神经。
突然,有人低喝:“站住!”
郑新安随即掏出手榴弹,杜子骏一把拉住他,因为若是追兵就会大呼小叫了,而对方仅是在低喝。
很快出现2个人影,其中一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另一人手拎镐把。杜子骏借着月光认出他们曾一同挖掘工事,持枪者被同伴称为老胡,后来知道名叫胡长顺,看样子他们是特意假扮民夫前来偷枪。
胡长顺说:“把东西交出来。”
杜子骏意识到对方指的是弹药,但为了拖延时间以便找到应对办法,他故意装傻道:“我们只是穷学生没钱,你们还是……”
胡长顺打断道:“少废话,那个当兵的给你们的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