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辉认定是白世功,心想他未免太着急了吧。
英子说:“他还带来一个,站在院门没进来。奶奶说,像这种总想蹭吃蹭喝还没家教的人,你以后要少搭理。”
杜辉若有所思地回道:“嗯,你替我谢谢奶奶的好意。”
在英子走后,杜子骏坐在桌前温课,杜辉坐在一旁看书,但眼神有些迷离,只因他在分析面临的处境,出于对四弟的性情以及学联工作模式的了解,他认为彼此不可能断绝联系,甚至四弟很快就会正式加入学联。此前,他曾拒绝四弟提出的住校请求,就是担心其参与非教学活动,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那么,只有他尽量与四弟保持距离了。
在深思熟虑后,杜辉问:“你住在这里习惯了吗?”
杜子骏头也不抬地抱怨道:“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每天上学要从西城跑到东城,好几次差点迟到。”
其实,杜子骏说的也是事实,只因杜辉在返回保定时,他考虑到自己的秘密工作,便以避嫌为由将杜子骏安排在同仁中学就读,而非他应聘任教的育德中学,但又担心杜子骏参与非教学活动,所以,他放弃教工宿舍在外面一起住,但选定的住所是距离自己学校较近的西城外,而杜子骏的学校在城东南角外,每天上学放学要么穿城而过,但人多拥堵;要么绕城而走,但会增加路程。
杜辉之所以选择住所地址方便于己,除了确实对家务琐事、人情世故并不擅长,还因另有隐情,此时则出现新的隐情,他顺势自我检讨道:“都怪我当初考虑不周,只想到自己上班方便,这样吧,明天我去给你办理住校手续。”
杜子骏之前提出住校就是要摆脱束缚,但被大哥拒绝,此时他诧异地扭头问:“真的?”
杜辉知道无用但仍叮嘱道:“记住,不要参与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杜子骏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亢奋,认真点头道:“嗯。”
此后,杜辉专注于白世功交付的两项任务上,即:促使齐万盛坚定爱国立场;摸清日方使者的情况。
其实,齐万盛确实不想在目前情况下当汉奸,因为在他看来日本人只是在挑事施压,尚未表露出大举用兵的意图,那么“华北五省自治”极有可能会胎死腹中。同时,他也不想反日,因为旗下主要贸易与日本密切相关,不能亲手砸了自己的买卖。
在左右为难之下,齐万盛便找来杜辉商量,杜辉则趁机问:“日本方面找到您了?”
齐万盛说:“是的,所以我才找你商量。”
杜辉又问:“那他们找您是商量,还是恐吓?”
齐万盛说:“语气是商量,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大部分生意攥在他们手中。”
杜辉通过交谈与观察,意识到对方不想暴露日本使者,应该是被叮嘱了。他转而想摸清齐少臣是否参与,以及参与到什么程度,便试探着问:“少臣对时政更了解,消息渠道也很广,他对此是什么看法?”
齐万盛非常疼爱长孙,他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让他参与进来。”
杜子骏故意诧异道:“他不知道此事?”
齐万盛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绝不能让他知道。”
杜辉基本确认齐少臣至少没有直接参与,他进一步说:“既然日本方面派人来找您,以他们的事前调查能力来看,想必不会漏过少臣与您的关系,以及他曾留学日本的情况。”
齐万盛忧虑地追问:“你的意思是?”
杜辉说:“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日本人将少臣当作对您最后施压的撒手锏,二是少臣了解情况但不方便出面。若是前者,那就有必要及时给他提醒,以免措不及防;若是后者,那就更应该征询他的建议。总之,您不能还在把他当成小孩子。”
齐万盛点头道:“有道理,我让管家跑一趟。”
杜辉提醒道:“走水路虽然有自家航船可用,不过熟人多眼就杂,何况也慢。”
齐万盛说:“那就坐火车。”
两天后,管家带回来一封信和一本书,齐万盛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
管家将书递向杜辉说:“小少爷有吩咐,一定要面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