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骏从里屋冲出来说:“我也去!”
杜辉皱眉道:“不要添乱。”
杜子骏倔强道:“我就去!”
“一起去吧。”杨定邦忧虑地说,“你可能被扣留,也可能从此消失,子骏跟着至少可以尽量避免出现后者。”
杜辉点头道:“好吧。”
第二天上午,杜辉、杜子骏步入保定南城门,他俩是连夜乘马车赶来,一路颠簸不说,心绪不宁已令他们疲惫不堪,脚下则有些步履蹒跚。
要知道,保定城并非常见的方形,因为西城墙的南段向西突出,然后呈弧线与南城墙相连,若是俯瞰就像一只靴子,所以保定又有“靴城”之称,加之地理位置被视为“北京南大门”,也就有了“天子脚下立靴城”之说,而杜子强被关押的河北省第四监狱就在“靴头”处。
对于保定城,杜辉尤其出生于此的杜子骏非常熟悉,一年多前,杜家在保定城还有房产、店铺,只因杜父在中原大战期间错押西北军,导致血本无归才被迫出卖抵债。
至于杜辉,他在从事地下工作后,时常身负任务回到保定,并建立起丰富的人脉关系包括警界。此时,他的心中非常清楚,若在临刑前尽快见到三弟,那就必须要疏通关系,可同时也会引发办案者的关注,不过目前已然顾不得那么许多。
事实上,杜辉的到来引发国共双方的关注,并随之分别进行了部署。
下午,杜辉带着杜子骏来到监狱门前,为了不让三弟在临刑前还为父亲病亡而悲伤,他将佩戴在胳膊上的孝箍摘下装好,然后走进监狱大门。
其实,杜家兄弟之所以如此顺利地进门,除事先疏通了关系,还因闻讯后的办案者为了搜证也起到作用,而就在他俩走进大门之后,狱内的监视组随之接手,并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进行监视。
在会见室内,杜辉将一包驴肉火烧送给狱警,将另一包拆开放到桌子上,杜子强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问着家里的情况。
“对了。”随着脚镣的哗啷声,杜子强从桌下蹚出一个包袱。
杜子骏的视线随之聚焦在脚镣上,脸上的紧张瞬间转为惊愕。
杜子强说:“这些东西没用了,带回家吧。”
杜辉扭头看向狱警,狱警客气地说:“已经检查过了。”
杜子强一边解脱外衣,一边说:“这是借穿同学王平的,你还记得他吧?”
杜辉不由皱眉道:“记得。”
杜子强说:“帮我还给他吧。”
杜辉接过外衣说:“昨天赶了夜路把子骏冻得够呛,正好先用一下。”他转身将外衣套在杜子骏的身上,杜子骏仍处于惊愕之中,毫无反应地任由大哥摆布。
杜子强站起身说:“请记下我的遗言:我坚信,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
随后,杜子强转身蹚着脚镣离去,杜子骏这才回过神来,并意识这是最后的诀别,而他尚未与三哥对话,可是刚要张嘴就被大哥捂住,然后被拉出会见室。
杜辉一边给四弟重新套上孝箍,一边叮嘱道:“在这里千万不能喧哗。”
杜子骏含泪点头道:“嗯。”
从监狱出来,杜子骏一手拎着三哥交给的包袱,一手搀扶着有些步履蹒跚的大哥,因为要兼程返回蠡县,所以兄弟二人直奔南城门。
这时,一个年轻人含笑迎面而来,并主动打招呼:“杜大哥,我是子强的同学王平。”
杜辉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木然地看着对方。
杜子骏听到那人自称是三哥的同学,而且名叫王平,当即想到三哥让转交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他抬手准备摘下孝箍,却发现已被大哥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