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漆黑一片的土壤里冲破重围。
他不想让楚鸢知道,更不想让楚鸢接触这些。
可是他忘了,楚鸢……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不死鸟的化身啊。
她也是从灰烬里浴火重生的人啊。
尉婪喉结上下动着,“不要说……”
“survivorsyndrome。”一串英文字母从楚鸢的嘴里说出来,那一瞬间,尉婪的瞳孔摇摇欲坠。
“不要说……”
尉婪抓住了楚鸢的衣服,将她的背抱住,就好像是,一种乞求。
“翻译过来是……幸存者综合征。”
尉婪闭上眼睛,抱着楚鸢的手徒然落下。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将你从那一天里救出来过。”
楚鸢察觉到了尉婪的手垂了下去,就似乎是没命了一样。
她眼底微红,主动伸手,反过来将尉婪抱在自己怀里。
尉婪活了快要三十岁了,他这一辈子桀骜难驯,就像是一头原始动物,没有道德底线不懂人情世故,他可以眼睁睁看着各种悲剧的发生,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能够避开一切狂风暴雨的来袭——而没人知道的是,那狂风暴雨早已在他身上轰隆压过。
当惯了不被人心疼的强者以后,只有一个女人以一种开天辟地的姿态将他的防御砸了个稀巴烂,而后轻轻地将他抱住了。
尉婪发着抖,“我只是……想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
“我知道……所以才会叫菲尼克斯这个代号不是吗?”
楚鸢的声音像一阵风,一吹就散了,“重大灾难或者事故之后的应激心理障碍的反应,这就被称作幸存者综合征,尉婪,那一场绑架案,你被绑架了。”
一直到现在,他还被命运绑架着。
“从那一天起,日积月累的压力,痛苦,绝望,自责,排山倒海般向你袭来。”
楚鸢一字一句,将尉婪剖析得鲜血淋漓,“你研究这些,开发人工智能,想让死去的人回来,是不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心里好过点?”
她从尉婪身上起来,和他对视,“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我是个社会遗患。”
尉婪笑了笑,伸手摸楚鸢的脸,“这样说的话,你或许会更清楚我的内里是什么样的。”
他的内心早就腐坏严重了,是楚鸢一次一次让他体验到了新的情绪。
“像我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尉婪将脸压向楚鸢的胸,“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你说的那些人间大爱,我不懂,也没办法给你,可是楚鸢,这正是我表达爱你的方式。”
“或许你连九号这个机器人都不如。”
楚鸢看着将下巴放在自己胸脯上的男人,“为什么过去不肯跟我说这些?”
“我不想向别人求救。”
“可以。”
楚鸢笑了,勾起尉婪的下巴,“骨气很硬,不想求救。”
她压向尉婪,将他按在沙发上,头一次,女人掌握了主动权,可是这个过程里,楚鸢还是很小心躲开了尉婪受伤的手。
“不想求救的话,就向我求饶吧。”
“我做你的主,向我虔诚祷告你所有的罪恶。”楚鸢的声音蛊惑一般在尉婪耳边响起,那一刻,他像个教徒见到了上帝。
怎么会有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人,无视所有的俗世枷锁。
欲望。
狂热。
图腾。
信仰。
她的身体上矛盾又伤痕累累,像一柄久经沙场的利刃。
“阿门。”
尉婪念了一声,闭上眼睛。
楚鸢,我好像无可救药的,沦为你的信徒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互相拥抱着,倒是洗完碗先出来的九号站在一边说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能不能带上我。”
说完这话,九号上前,一屁股挤进了楚鸢和尉婪的身体中间,将他们两个隔开不说,还要问道,“我刚才听见有人在祷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被挤开的尉婪:“……当初就应该把你丢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