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天方望着不远处正和众大儒谈笑风生的武道天骄，感叹了一声：“上次见面时，那些小家伙还是武院的弟子，侍奉我等跑前跑后。”</p>
“转眼间，他们已然是九千里的人族栋梁了。”</p>
田海翼轻轻一笑，他自然知道孔天方说的上次见面，正是陈洛在《三国演义》中写出“秋风星落五丈原”，当时的文相颜百川率领百名大儒齐赴东苍，欲为诸葛亮逆天改命的时候。</p>
算算时间，也才过去一年不到啊！</p>
就这么点时间，书院的弟子恐怕连一部经典还未读完，武道这些天骄就踏入九千里，和大儒比肩了？</p>
即便无数次惊叹与道主处于同一时代的修行进度，但是每每亲眼所见，内心还是会掀起惊天骇浪。</p>
尤其是那个武当的宋无疾，不满十岁啊！</p>
不满十岁的大儒，你听说过？</p>
整个儒门历史中，早慧天才不少，但是有传世记载，与之接近的人物也只有一位，那便是数千年前的少年宰相——甘罗！</p>
不过甘罗入大儒时，也十二岁了！</p>
硬要说的话，和孔夫子同时代的少年宗师倒确实有一位，那便是七岁圣人师——项橐！</p>
据说项橐七岁时便启发孔夫子，解决了孔夫子在儒门上的许多问题，让孔夫子一夜悟通儒门大道，开道万里，而项橐也在次日直入九千里。</p>
只是如此少年宗师，却在十岁时试图一举封圣，强行跳跃圣凡之渊，失败而陨落。</p>
彼时人族为难，项橐才不计后果纵身一跃，如今人族鼎盛，同样的悲剧必然不会再发生在这些武道天骄身上。</p>
“说起来，陈洛如今也已经一品。不知武道的圣凡之渊该如何渡过？”田海翼轻声说道。</p>
孔天方闻言，也是面色凝重起来。</p>
大道九千里到封圣万里的这千里距离，按照儒门的叫法，就是圣凡之渊。</p>
这段路的难度，要比开道前九千里加起来的难度还要高。</p>
儒门在屈夫子吟诵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前，所有纵身一跃的先贤们都是抱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决心。</p>
直到屈夫子出现。</p>
彼时的屈夫子跨过了圣凡之渊，却仰天长啸，发出圣道雄音，一篇《天问》让天道颤抖。</p>
他的问题太多了，他的疑惑也太多了。</p>
多到他无法一个人去追寻。</p>
于是屈夫子毅然转身，舍了自己的圣途与性命，投入了圣凡之渊，以自身圣道，化作千里求索长桥，为后人开路！</p>
坦坦圣道，岂能独行！</p>
功成不必在我！</p>
后生晚辈们，不要踌躇，不要彷徨，更不要停下你的脚步。</p>
踏着我的圣道，请一往无前！</p>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p>
天不生屈原，圣道常寂寞！</p>
相比儒门，道门和佛门在这个阶段，还是生死一搏。</p>
同样是这段距离，道门称为阴阳。</p>
何为阴阳？神魂为阴，肉身为阳，每一次阴阳转换，都需要神魂凝实，肉身虚无，然后再恢复。</p>
一次转换，就是一次死劫。</p>
满七七四十九次阴阳转换，方可晋级道尊，但这还是潜力最低的道尊。像陈希夷这样的人物，据说是完成了九九八十一次阴阳转换！</p>
另外便是佛门。</p>
西域伪佛虽然夺舍了佛门大道，但是在修行路数上和古佛门却是一致。</p>
这一段路，被称作天人五衰，又叫五衰境。</p>
熬得过，证得菩提；熬不过，烟消云散！</p>
作为孔家子弟，他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其他大儒要多一些。</p>
莫看陈洛如今威风无两，武道如日中天，但是这一道圣凡之渊他避不过去。</p>
那些半圣们做过不止一次的讨论。</p>
最好的结果，那便是如同儒门求索一般，在圣凡之渊铺出一条路来。</p>
其次，就是像道门和佛门，以及求索长桥出现之前的儒门一般，陈洛开万里，留下一道生死天堑，供后人再去弥补。</p>
而最差的结果，就是陈洛万里开道失败，武道止步九千里！</p>
竹林那些弟子之所以不要命的给陈洛融道，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增加陈洛通过圣凡之渊的几率。</p>
再不济，失败时保下他的性命，维持住武道不崩！</p>
据他所知，不仅仅竹林弟子，圣堂之下，至少有百名一品大儒都在等待陈洛渡圣凡之渊，一旦发生不测，这些大儒就会自断圣道，融入武道之内，护住陈洛性命，维持武道！</p>
其中，至少有十几位求索大儒！</p>
一切，为了人族！</p>
“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孔天方摇了摇头，偏过头看到被众多龙女环绕的柳景庄，轻笑一声，“景庄兄倒是来对了地方！”</p>
……</p>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柳景庄饮了一口杯中酒，吟诵道，“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p>
“好！”在他周围，一群看上去十几二十岁的龙女们满眼崇拜，几乎是柳景庄吟诵一句，她们就叫好一声。</p>
柳景庄此时豪情激荡，任职东苍剧院总管一年多来，他整日忙于改稿和排练，几乎都忘了这种被二八佳人环绕的感觉了。</p>
老夫还没有过气！</p>
当然，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只是偶尔有这么一次，也不错啊。</p>
尤其是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都是冰清玉洁的小龙女！</p>
要是勾搭几个回去……唱戏，那一定很好！</p>
就在不远处，望着那被层层环绕的柳景庄，镇玄东王李昌谷的嘴角留下了羡慕的泪水。</p>
“哼……多情善感之词，也只有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才喜欢！”李长谷心中暗道，“我那篇‘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差哪了？”</p>
“那玉龙指的是剑，不是龙，不是龙啊！”</p>
“看我现在就写一首！”</p>
李贺心中思量了片刻，轻声道：“一方黑照三方紫……”</p>
话音刚落，顿时就有锦绣青云聚集，刹那间吸引了不少龙人的目光。</p>
“嗯？那是谁？看上去好年轻啊！”</p>
“一句话就能凝聚锦绣青云，或许是个好选择！”</p>
“去问一问。”</p>
正有龙人要走上去的时候，李贺又吟诵出第二句——</p>
“黄河冰合鱼龙死！”</p>
那些龙人顿时脚步一顿。</p>
“啊，他是李昌谷！”</p>
“是写出‘射虎不成重练剑，斩龙不断再磨刀’的李昌谷！”</p>
“大不详之人！”</p>
“都离他远一点！”</p>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吉利啊！”</p>
李昌谷：!!!∑(?Д?ノ)ノ</p>
修辞！修辞！</p>
你们懂不懂！</p>
这是修辞！</p>
艺术化的渲染和夸张！</p>
画面感有没有？是不是给到你们一整个饱满的画面感！</p>
众龙人：有有有，画面感太强烈了！吓死龙了！</p>
李昌谷：(￣ェ￣;)</p>
算了，累了！</p>
……</p>
随着吉时的临近，越来越多的人齐聚云城，就连与陈洛交情颇深的颜百川、文云孙、宋慈、孔颖达也现身云城，引来云龙龙王一级的人物亲自接待。</p>
己时一刻一分，正是吉时。</p>
云城一道龙啸响起，随即便是洪钟敲响。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望向大玄的方向。</p>
吉时已到，好事将成！</p>
下一刻，数百艘浮空舟从虚空中穿梭而来，不过与之前灭蛊门时那杀气腾腾不同，眼下的浮空舟每一艘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站在船首的，也并非是披坚执锐的勇士，而是一个个可爱灵秀的童男童女。</p>
有人注意到浮空舟上悬挂的旗帜，一个个巨大的姓氏出现在那旗帜上。</p>
“灵源张氏！”</p>
“青林崔氏！”</p>
“桃源陶氏！”</p>
“景通吴氏！”</p>
……</p>
“这些……都是人族的圣族世家！”有人惊呼出声。</p>
一艘浮空舟，就是一门圣族世家，这里有几百艘浮空舟，岂不是人族圣族世家尽数来了？</p>
当然也有好事者，在其中寻找着“陌州方家”的旗帜，自然是没有收获。</p>
“百家迎亲！”有上了年级的老者凝重说道，听到这句话，还在惊讶中的人才纷纷反应过来。</p>
“百家迎亲”，是人族古礼，常用在皇帝迎娶皇后之时，人族众世家圣族为倚仗，表明对女方的接纳与支持！</p>
上一次出现“百家迎亲”，乃是麟皇入宫！</p>
只是陈洛非皇亲国戚，怎么会用上此礼？</p>
“除非……皇族叶氏点头，圣堂允许，百家自愿！”</p>
然而这还没完，百家浮空舟之后，那虚空之中，又有一道血气冲天！天空之中，隐隐浮现一道祖妖星辰的虚影。</p>
“祖妖！”</p>
有人皱起眉头，这种时候，居然有祖妖来捣乱。</p>
但是下一刻，那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p>
只见一名气势磅礴，身着金甲的猴妖从虚空裂缝中走出。</p>
昔日妖族十圣君之一，今日天道祖妖——袁不败！</p>
袁不败一脸喜意，高声唱道：“人族陈洛，为求云龙嫡长公主云思遥而来！”</p>
“嘶——百家迎亲，祖妖唱名！”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排场！”</p>
这是云城之内，传出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