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为数不多的底蕴,确然是如今太玄宗的底牌了。想到近几十年发生的事,谁不说一句倒霉?
她抬眼看着坐在最上方的玉城子,叹了一口气。
“请掌门示——”
斜玉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劲。
一般这种事,哪有他们敢插嘴的份?掌门那等清冷脱俗之人,也不会纵着他们在含光殿中吵嚷。
玉城子在看着他们。
像是在观察。
斜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掌门?”
坐在高处的男人低眉,目光却看着水镜中的情景。
他从方才起便未曾说话,一开口却是——
“此局已破。”
“什——”
何人破局……如何破局?
斜玉如梦初醒般,将目光落在水镜中的少女身上。
李天风笑嘻嘻地站在离锋身后。少年神情冷酷,于细微处却较方才有所不同。他身后再次浮起三道巨大的剑影。
这不还是和刚才没有区别嘛!
如果不是相信玉城子的人品,斜玉几乎要以为这是掌门编来诳她的了。
怀玉道:“细看。”
在座长老除斜玉外皆已明了。
那水镜之中,被心魔吞没的事物纷纷融作滚滚血流。离锋御剑站在高空,神情冷肃。
李天风抓着他的袖角,眉眼间却全是笑意。
这番模样却令观者惊觉——
“她没有心魔?”
李天风没有修为,站在长剑之上甚至要通过抓紧少年离锋才能站定。可就是这样的凡人少女,却未流露出丝毫惧意。
“你听。”她在离锋身后轻轻说,“听风的声音。”
离锋目光全然凝于那心魔之上,听闻这话有些纳闷。
“闭上眼睛。”
李天风声音越发温柔:“听风声。”
离锋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同时脚下不停,躲避着心魔的攻击。
“此地虽为幻境,眼前怪物却并非幻相。”离锋说话间,又被心魔一击击中了左臂,血肉飞溅,那心魔身上的虫蛇却顺势爬到了他的血肉里。
用钩爪口器,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李天风皱了皱眉,却仍是闲话家常似的教他:“叫你听便听就是了。难道我还会害你嘛?”
她严厉一句,便有两句三句的甜蜜,根本不急。
她伸手,扫落灰尘似的去扣那虫,捏出深蓝色的汁液淌在手上,一滴一滴落下。
这本是无物不腐的毒。
顷刻间,李天风的手便只剩下了一具架子。
“你怕什么?”她用那白骨去挠他的血肉,“宝贝蛋,我总和你在一处呀。你且好好听听——”
离锋急了,竟只憋出一句:“别叫我宝贝蛋!”
他被这女人骚扰得无法,只好闭上眼睛去听。
却听得,万物寂静。
哀嚎声不见了,只听得李天风用那手在那给他抠虫子。
带着厚甲的虫真是嘎嘣脆,一捏就碎了,里面软绵绵糯叽叽的部分,倒还有些说法……
“你且说说,对面是个什么东西?”李天风又在他耳边问。
离锋:“没、没什么东西。”
李天风笑:“那便斩之。”
离锋掂量一瞬,收了光剑。他不敢睁眼,又生出对面实在平平无奇的错觉。
他因此只从手中凝出一剑,跳起。
少了一个人的长剑就跟跷跷板似的,李天风站在一侧,就往下倒。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人此刻却瞳孔猛缩,好险抓住了剑柄,半吊在空中。
柔弱无力的手抓剑抓得生疼。
她这边惊魂未定,那边别的几个白衣剑修也是绝处逢生。
见局势似乎平静了,才匆匆赶来。
他们彼此没有脸搭讪,虽同行却也沉默。
直到天光破晓,幻境渐渐崩解。
他们见离锋一身衣裳被毒液腐蚀得破破烂烂。风一吹,吹出他若隐若现的臀沟时,剑修们才惊觉——
“这、这就是强者吗!”
*
此幕完完整整地落入了含光殿中长老们的眼里。
“……”
“……”
“……”
“这几个,就不要了吧。”斜玉冷漠地说道,“丢人。”
可即使说着冷酷的话,她的目光还是很难从剑修少年那雪白的一片上挪开——
“我附议。”怀玉笑眯眯地跟上,“我看这次试炼,只取一人便可。”
斜玉心头一颤。
“这小姑娘,我看就不错。”
众长老的目光霎时不约而同地凝在了画面中唯一的凡人少女身上。
李天风笑眯眯地解下身上尚还完整的外套,慢悠悠地走过去,给离锋围上了。
还系了个秀气的结。
她语气自然也诚恳关切:“宝贝蛋,屁股蛋着凉了可不妙哇。”
离锋:……
他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