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玄奇道:“这么做,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余沧震笑了笑:“除非里中好手,经验丰富,否则真币与劣币之间重量上的毫厘之差,有几个能识出。而且,这些劣币是从南北两处向偏僻州县撒布。等到事情暴露出来,早就市井皆是,到时候想查出源头来可难上加难。”
万俟旸此刻合上了箱子:“如果真是用从宋州贪腐来的铜钱,这么做倒是一举两得,一来毁灭了证据,二来通过重熔造假,一本数利。这几箱新式铜钱背后是新月花纹,与宋州赈灾时的所下发的铜币正好一样。”
余沧震点头道:“而且,后面新式铜钱几经整改,这种新月花纹的已经停铸了。如今官定的新式铜钱其背后花纹是祥云,新月花纹铜钱除了赈灾那次之外,并未做流通,如今市面上不多见了。”
谭玄摸着下巴思索道:“这般说来,箱子里的崭新铜钱也是颇有用处了。”
余沧震笑嘻嘻:“少侠,也不能这么说,光凭几箱铜钱还是没用的,因为什么也说明不了啊。徐家的生意里就有漕运,有几箱停铸的新月铜钱是很寻常的。”
谭玄仔细一想的确这么回事,粟米自然更没什么。于是叹了口气,有些气馁:“这些东西既然毫无作用,今夜我们是白跑了一趟。”
万俟旸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青衣门所来也不是为了这些。他们口中的东西应该指的是来往运送的账本或是其他书信什么的。所以我俩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这些钱粮。”他转头盯着余沧震神秘一笑:“副帮主,你与徐家勾连的书信有吗?”
余沧震连忙尴尬的摆手:“这个......这个自然是没有,在下不过粗通文墨,徐公等有急事也是密会,不会有什么......什么书信,即便是有也会叮嘱我事后烧毁,哪会有留存。呵呵。”
谭玄双臂抱着苍刀笑道:“账本总该有吧,我就不信全无往来记照。”
余沧震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账本嘛......我府上有......有一部分。”
谭玄奇怪了:“为何是一部分?”
余沧震叹道:“徐家也不是百分百信任在下,所以过往账目都要交还到徐家。我也是出于小心,事先誊抄了一部分,防他日徐家变卦,用作保身。若全交由了你们,这账本要是透露出去,我的事肯定会让高堂鸣和徐家发现的,到时候肯定死路一条。”
万俟旸呵呵一笑:“你也享受够了,拿些金银细软从此远远躲开不就得了,命保住了就行。你若不交,我就先宰了你,再去你家......哼哼,你懂得。我们只要拿到海沙帮和青衣门的账本就算了结了这桩事,对你对我都好。”然后不待余沧震回答,又道:“杂物室旁边即是账房,我们先过去看看。”
余沧震局促不安的低声喃喃:“这.......那........我......我.......唉.......”他最终还是默然的点着头。
三人在账房搜了良久,没找到需要的账本,此外桌子上摆放的七零八落,想是有人提前过来匆忙收拾了很多。
万俟旸严肃道:“显然,他们就快要离开了。所以大多数的账本都被提前运走了。”
谭玄点头道:“那此地多留无益,我们要离开吗?”
万俟旸若有所思:“要不然,我们再探一次徐家在扬州的宅院?”
余沧震此刻道:“那你们还是迟了一步,徐公子等人两天前就启程回了郯县,现在的吹波山庄怕是空无一人。”
万俟旸神色默然:“一定是上次之事让他有所警惕,那我们就随你回趟府宅拿下账本。”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余沧震无奈,只能点头。
天色渐至启明,万俟旸未免夜长梦多,催促着余沧震离开了山庄,谭玄临了看了一眼尸横遍地的惨象,多了些难言的惆怅之心。江湖,总是恩怨情仇,生生不息,连绵不断。谭玄的心里也越发痛恨江湖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不知萧子俨与王硅看到此情此景该如何感想……
余沧震从府内拿出了誊抄的账本,用紫色的绸布包裹着,递给了万俟旸。万俟旸打开细致的翻看了几页,满意的收入怀中。“我说到做到,放你一条生路。你也陪我们跑了一夜了,大家就此别过,以后最好不见。”
余沧震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满面愁容:“大侠虽然放过了我,但后面要我命的只怕更多了。”
万俟旸抬眼笑了一笑:“那余副帮主可得早做打算了。”
余沧震怅然无言,望着明暗不定的天际,一时失了神。
万俟旸也不多说,和谭玄匆匆向着余沧震抱了一拳,就双双飞逝在鱼白的晨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