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昏黯,没有一丝光亮,什么都没有,将一切了结吧。
薛小男踉跄前行,一声悲啸,一条土龙狂奔,匍匐悲嘶。
老伙计,唯一的亲人,曾伴随自己百余年。
呃,错了,还有一个儿子,早出门游学,不知到了那里。
上了土龙,俩差役跟着,没有言语,连同情的眼光,也没有。
战荒是源陆的老卒,曾见识过外域人入侵,更领会过相互算计,只是一点小挫而已,需要悲天抢地,不活了?薛小男未经历过大变。
土龙直奔庆余城的繁华区域,是桃源契商的总舵。
通源的眼里,有些许同情,又诧异地打量俩差役。
落座献茶毕,通源稍疑惑,听说了薛小男的遭遇,为何寻我?
“小男,一时挫折而已,依你的才华,何愁不能翻身?”
至理名言!差役肃然起敬,能坐上桃源契商掌柜的位置,不简单。
薛小男气馁,知道通源的好意。
然而,掌柜的不知内幕,只瞧见章氏的事!
为了筹集房贷,自己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早失了法王的器重,不会再有光明的未来,再遭章氏重击?压力很大。
“通源大人,我欲取回八十万本金,将章氏的孽债了清!”
通源错愕,忙不迭摆手,诚恳解释:
“小男,其中怕有误会!八十万仙金,是你亲手交我,但是,那是布政司的贷款,我要付十一的利息;六厘是布政司给你的赏!”
薛小男大急,揪住通源,大吼道:
“我的钱没了?不管了,是你收的钱,你要还我!”
面色不豫,更有愤怒,通源畏惧差役,是忍气吞声。
通源是后期始祖,凭直觉,自己不是差役的对手,一招也挡不住。
“小男,桃源契商的流转金何止亿万?八十万,一根毛都算不上!不是不给你,是不能给,哪怕是送你、借你,也不成,懂了么?”
薛小男陷进道障,只要自己的钱,差役叹气,将薛小男架走了。
可怜的薛小男,早掉进陷坑里,法王布的局,谁敢唱反调?
律院巡回法庭进驻庆余城,是引起诸方势力不安,法王最甚。
巡回法庭的权威性?一是虚月星庭,五揭谛自认顺民,不敢明抗。
其二,是法庭的正确率,要服众!
章氏的诉求?显是狮子大开口,是无中生有,唉,却偏偏成了。
如此一来,律院巡回法庭,止是星空笑话,再无权威可言。
土龙惶恐,是本能地不安,止听主人的命令行事。
布政司,薛小男寻到文吏,正得意狂笑的文吏:
“大人,我要取回自己的钱,通源说,是你收的钱!”
勃然大怒!文吏的脸扭曲、狰狞,恨声道:
“薛小男,你是做过主簿的人,难道不懂规矩?”
规矩?薛小男略怔,是的,是规矩,签约的时候,要看仔细了。
差役摇头,职业病哩,永远改不了。
什么是规矩?拳头,才是规矩,谁的拳头大、且硬,才是硬道理。
可是,薛小男唯唯嚅嚅半天,才迸出一句话:
“我要取回自己的钱,先将章氏的孽债了清,我愿担违约责任!”
颇觉意外!文吏反复打量薛小男,莫非是被驴踢了?
眼下事,不是章氏的事,她只是局中的一个环节,不是重点。
直到现在,薛小男还没弄清重点。
文吏整衣,又修饰仪表,才面对薛小男,非常认真:
“小男,章氏的账不是马上要付!而且,你还有一次翻身的机会!上诉!使案子进了二审,只要二审赢了?你不用再担心章氏的事!”
有点明白!却还是糊涂、茫然!薛小男欲言又止。
文吏怒了,戟指着薛小男,喝斥道:
“实话告诉你!你不可能要回自己的钱!也没有人敢借给你!若再胡闹?官府可以马上拘你,诉你搅乱经济秩序,不用考虑二审了!”
彻底清醒!薛小男唯一的活路,就是使案子进二审。
章氏是原告,且又胜诉,没有理由、资格提起上诉。
失魂落魄!土龙无精打采,信步游走,薛小男、俩差役默然无语。
差役有自己的职责,不会胡乱插言,更不会给当事人出主意。
薛小男虽是窘迫,却是良知未泯,只愿事情到此为止。
局势渐渐明朗,自己是一个棋子,法王精心挑选的棋子,是大费周章做下圈套,是想让律院巡回法庭铩羽,但是,我是人,不是畜!
庭审时,薛小男能感受到审判长的怜悯之意。
或许,是眼下最最同情薛小男的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算是看明白了,律院巡回法庭的初衷?是欲为世间主持公义。
但是,做事的方法有问题,大大地不妥。
薛小男任过主簿,深谙审讯的门道,合议庭相对公允,可避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