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立秋,南行的官道长路,依然是艳阳高照。南来北往的过客行色匆匆,风尘仆仆。有一个人长的眉清目秀,容颜清丽脱俗,眉宇之间含露着富贵之气,眼中流光生辉。头带冠玉,一身华丽的锦衣,腰间佩带着一把镶有玉石的宝剑,骑着毛色闪亮的骏马,非常引人注目。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要赞赏几句,“好俊美的一个公子哥,简直是貌似潘安。”“我看都胜过潘安,赶快把你家的貌如天仙的小姐嫁给他,免得错失良缘。”“我看不准,天下那有这么俊俏的男人,说不定是女扮男装的冒牌货。”
青年公子听了那些话,忍俊不禁,笑容满面,对她身边的人横眼一瞥,春风得意。围绕她身边的有三个人,个个都是官服装束,其中有一个是头带官帽,显然是他们的头领。路过的人听他们的口音,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来自京城的人。的确他们不但来自京城,而且还是出自皇宫。那个女扮男装的是郑淑妃的女儿清平公主,那头领是清平公主的舅舅郑连凯,也是御前侍卫副统领,剩下的那两给就是御前侍卫许忠和王举。
郑连凯是奉旨去南京公干,清平公主乘机跟着出来游山玩水,看看她家的大好江山是不是景色大好?一路上她的帅气风雅的扮相,就是一道亮丽耀眼的风景,像在皇宫一样,同样引得万人注目,她的自我感觉依旧众星捧月,但对她来说遥远的江湖并没有给她带来一丝惊喜,不免有些惆怅和遗憾。
她问侍卫许忠,“他们说我像潘安,那潘安是何许人也?”许忠说,“公主,他是……”“我说过,出来以后不许叫我公主,叫我公子就是了。”“啊,属下该死。公子,那潘安是西晋洛阳人,他是自古以来被公认是天下最美的男人,至今还没有人能超越他。”清平公主撇撇嘴表示不信,“他有那么美吗?他是怎样的美法?”许忠搔搔够脑勺,“他的美我也说不上,反正大家都这么说。”清平公主觉得他没趣,又回头问王举。
王举笑嘻嘻地说“他的美呀可以说是顷国顷诚,当时洛阳女子不论老幼年少,为了争睹他的风采,洛阳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女子就为了看一眼,摩拳擦掌到了头破血流的境地。那潘安一言一行都会惹得他那些粉丝惊声尖叫,食无甘味,夜以难眠。潘安说他喜欢骨干型的女子,他的粉丝就各显神通地瘦身,个个赛过赵飞燕;他厌烦了瘦身的,又欣赏了丰满型的,那些追慕者又暴饮暴食,人人胜过杨贵妃。”王举说得活灵活现,有声有色,逗得清平眉开眼笑,“那不是气死洛阳的男人了。”
许忠不甘落后地说,“别说气死洛阳男人,就连我都快被气死了,天下男人恨不得毁了他的容,看他还臭美不。公主你是不喜欢这种小白脸吧?”清平柳叶眉轻轻往上一翘,“我才不喜欢呢?这样的男人只会讨女人欢心,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许忠追问,“那你说我们朝中谁最有英雄气概?”清平脱口而出,“那当然是我的姐夫北定王,他征战沙场,驱赶瓦剌,他的英雄气概令人仰慕,我姐姐燕平公主真是有福气,她有这样的驸马,我都有一点嫉妒。”
王举说,“北定王有一个弟弟,在边疆也征战多年,成绩斐然,可谓上英雄少年,如今都是御林军的将领了,让他做你的驸马,公主……啊不,公子别人该嫉妒你了。”郑连凯哼了一声,脸色不悦,说,“他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着他兄长的势力节节攀升。他乱用权利,殴打将士,都被解职了。什么英雄少年,就是势利小人。”清平见舅舅莫名其妙地生气,感到奇怪,她向许忠和王举做个鬼脸,大声说,“我姐夫那个弟弟,我没见过他,但我早听说过他恶名,他从小到处招惹是非,没少给我姐姐添麻烦。我宁可嫁给江湖上的草莽英雄,也不会嫁给那个混蛋。”
郑连凯说,“清平,你竟怎么胡说,你是千金公主,王孙贵族有的是,嫁给什么江湖草莽之人,简直是异想天开。”清平俏脸一沉,说,“王孙贵族有什么好的,就像我姐夫那个弟弟,虚情假意,狗仗人势,我才不要呢。”郑连凯反问,“那你要什么?”清平星眸闪烁,表情神往,“我要的是自由,那无拘无束,随心所欲,没有繁缛礼节,那就是江湖。”郑连凯瞪着眼睛说了一句“白日做梦”,就策马先行了。
许忠俏声说,“公子,以后别在你舅舅面前提起你姐夫的弟弟,他会不高兴的。”清平反问,“那是为什么?”许忠正要张口说,被王举的眼色制止住了,清平见他们俩鬼鬼祟祟,必有什么隐情,“王举,你挤眉弄眼想干什么?许忠,你老实交代。”许忠面有难色,“这……说出来恐怕不好吧。”清平急问,“有什么不好?别给我吞吞吐吐。”王举抢着说,“这关系燕平公主名誉,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
清平更是好奇,“给我姐姐有什么关系?你说出来我听听。”王举很为难的样子,“我说出来,你可别传出去。”“快说,别罗嗦了。”王举压低声音,“那驸马爷的弟弟可能是他的私生子,几年前是驸马爷从江湖中把他找回来的,声称是他的弟弟。驸马爷就是身世不明的人,突然多了一个兄弟,谁会相信呢?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说,朝廷很多人都这么说。”清平还是头次听说,心思不免有些乱,姐夫在她心中一直是英雄形象,既是那小子是他的私生子,姐姐也不会嫌弃他的,为什么说是他的弟弟。再说这事也犯不着让舅舅不高兴,她越想越迷糊。
许忠和王举故意落在后面,许忠说,“你怎么会说这样的事,传到北定王的耳中,有我们好果子吃。”王举说,“这又不是我第一个说,这个流言自从那小子出现已经传了好几年了,那北定王恐怕早知道了,只是他不愿意声张罢了。难道你想说出我们的统领几年前受那小子挨打的事吗?你的脑袋不想在脖子上呆了。“说着他一只手做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
清平从小体弱多病,经常被母亲带到京城外的一个叫玄青观道观里烧香求神,保佑小公主平安成长。有一次,小公主跑到另一个院落里玩耍,无意间看见一个道长用竹签把空中飞舞的苍蝇一个个钉在窗户纸上,她感觉很好玩,就缠着那道长教她几手。那道长见她长得聪明伶俐,十分可爱,就欣然答应了。不过道长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许让他人知道。那时她母亲皇妃娘娘求了一个签,签上正好说,小公主留在道观里生活,将来人生就会幸福圆满。小公主听了更是兴奋异常,求母亲把她留在道观里,母亲一向疼爱她就答应了她的请求,便安排她住在玄青观里。过些时候,母亲来看望她,见她不但精神焕发,而且还有原来纠缠的那些病根也不见了。女儿如此健康活泼,做母亲的就安心的让她继续住下去。十年之后,清平才回到宫中,她自己感觉已经是深藏不露武林高手,苦于没有展示的机会。等到他舅舅郑连凯到宫中供职,她才缠着郑连凯练了几手剑法,受到舅舅的赞赏,更是自鸣得意。这次,郑连凯南下公干,也没有摆脱清平的追随。
清平练武时,师父就给她一个遥远的江湖梦,她这次出行,就是为了实现她神往已久的江湖梦。可是他们吃的是大客栈,住的是官府衙门,人人见了他们毕恭毕敬,和在京城没有什么两样。一路走来,天地之间和风细雨,而清平刚开始的新鲜感也消磨待尽,只有闷闷不乐与日俱增。此时,到晌午时刻,他们落脚到一个城镇的客栈里打尖吃饭。
清平没吃几口酒菜,若有所思地依窗眺望。她隐约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一路上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她也不会在意,可她发现许忠和王举交头接耳地切切私语,甚是气恼,“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呀?说出来让大家都高兴高兴。”许忠向旁边努着嘴说,“那桌子上的有女子想你多看几眼,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就不高兴了,他们俩在为你吵架呢。”清平听得可笑,正视那桌子的客人,是三男一女,有两个男子年纪大了一些,另一男一女年纪相仿,不停地在那里拌嘴角。而年纪大的一个脸色吊着,一言不发,任凭眼前的男女言语相斗;另一个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出言不逊地从中挑拨。“这么多年了,你们俩总这样口水战争要打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那一对男女毫不理会他,继续吵闹,那女的说,“我就是看他一眼,又不会嫁个他,你那根筋又发醋劲了。”男的反击道,“你向我发誓过不会再看上别的男人,你怎么还背着我去看呢?”那女子真是无可奈何,“客栈这么大,人来人往,我就这么一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行了。”男子气呼呼地说,“你看了他那么长时间,怎么说看一眼呢。如果我不提醒你,你还回不了神呢。”看笑话年纪大的插嘴,“你们俩这样有意思吗?刘贤侄你怎么如此小心眼,看也看了又看不到她心上去;凤娘如果你当初肯嫁给我,我一定让你双眼饱福天下美男子。”谁知那对男女一起向他怒吼,“闭嘴,我们的事你少管。”“好好,你们老子丈人在眼前都充耳不闻,我何必狗拿耗子。”看着他们高喉咙大嗓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像是关东一带来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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