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曜篇012

罗曜的声音很小，只有她听得到。

赵清欢惊讶片刻，快速看了一眼那边的同事，随后很快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专业的无可挑剔。

她努力保持镇静，把话说完：“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今天的行程将由我来为您服务。”

罗曜在赵清欢的协助下坐在位子上，随后跟他一起提前登机的蒲卓也上了飞机。

刚刚在车里蒲卓还跟他一起演戏，这会若无其事坐在他身边。

果然什么老板招什么员工。

蒲卓平时严肃正经，不像小郑爱笑，罗曜身边大小事都是他帮忙处理。

没想到还能演戏。

赵清欢俯身帮罗曜系安全带，他有些享受，隔着很近的距离盯着她眼睛看，小声说：“工作的样子很美。”

赵清欢咬着唇，趁人不注意偷偷掐了他的腰一下。

她用了些力气，罗曜哼出声来。

这一声太勾人，听的赵清欢脸红心跳，她恨恨的，“别闹。”

顺便瞪他一眼，不让他捣乱。

罗曜安静看她。

赵清欢回到原来的位置，两手交叠放在身前站好。

没有多久，其他乘客陆续登机，罗曜目不转睛，看着她面带笑容，工作认真的样子。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罗曜出差时从没赶上过跟赵清欢同一个航班。

这次确定航班后，他忍了三天，故意不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空姐都很美。

加上制服一样，妆容也差不多，其实很多人第一眼看去分不清谁是谁，但罗曜就是觉得，赵清欢站在那里特别与众不同。

她身上有其他空姐都没有的一种气质。

她笑的真，柔，亲和力十足。

工作中的赵清欢有种独特的美。

等待起飞的过程中，有空姐温柔提醒罗曜关机，罗曜示意手机，“已经关了。”

空姐笑着说，“感谢您的配合。”

罗曜说没事，“我家属也是空姐，你们辛苦。”

隔断帘没拉，他回头看向后面，赵清欢正踮脚帮乘客整理头顶行李架上的背包。

赵清欢的个子在空姐中算矮的，她曾一度后怕，要是再矮点就不能当空姐了。

可罗曜觉得这身高正好，他把她抱上轮椅时，一点都不费力。

飞机终于起飞。

罗曜平时工作比较忙，在飞机上大多会睡一会，休息一下。

但这次他一点都不觉得累，也不困，低头翻看手里的杂志，偶尔看一眼工作舱那边。

他在第一排，空姐在前面偶尔低声说话，他都听得到，他仔细辨认赵清欢的声音，觉得她跟别人说话和跟自己说话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他说不太清，可能更温柔一些。

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角，赵清欢露出半张脸。

两人对视一会，赵清欢又把帘子放下。

不到半分钟，她从里面出来，手里拿了个小毯子，抖开盖到他腿上。

两人全程眼神交流，没有说话，赵清欢一直在忍，如果旁边没人，她大概会笑出来。

第一次为男朋友服务，这感觉很奇妙。

赵清欢给罗曜盖毯子时，他趁机捏了她手指一下，这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特别刺激，赵清欢佯装生气，无声凶了他一下。

本以为罗曜会就此打住，谁知他忽然开口：“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一杯冰咖啡。”

赵清欢睁着一双大眼睛，露出甜美的笑容，“抱歉先生，胃不好的人不适合喝冰咖啡呢。”

罗曜将杂志合上，微微挑眉，“那你说喝什么。”

赵清欢：“温水。”

罗曜嘴角挑了挑，“那就温水。”

赵清欢转身回去。

一分钟后，她端着一杯温水放在罗曜面前的小桌板上，“您请慢用。”

罗曜面不改色，“多谢。”

赵清欢正要回去，过道另一侧跟罗曜坐在同一排的年轻男人忽然说：“麻烦给我也来一个毯子。”

赵清欢立刻答应，取了一个毯子过来递给乘客。

年轻男人又说想要一杯冰咖啡，赵清欢说：“好的，请稍等。”

没有多久，她端来一杯冰咖啡放在男人面前，“请问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

男人一直盯着赵清欢看，从上到下。

到了发放飞机餐的时间，餐车从后面过来，赵清欢没有问他，直接放在他面前一盒面条，还多给了一袋酸奶。

今天的菜里有罗曜不爱吃的东西，面条还好，是鸡蛋卤。

她又问蒲卓吃什么，蒲卓要了一份饭。

旁边的男人把餐车里所有东西都问了个遍，有些故意逗她的意思，赵清欢没有一丝不耐烦，问什么说什么，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罗曜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这人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全部透着一股轻浮劲儿，看着有些像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子富二代。

蒲卓悄声问，“要找他聊一下吗。”

罗曜收回视线，“先不用。”

一个多小时后，乘客们大多昏昏欲睡。

夏天本来就容易犯困，罗曜也眯起眼睛。

期间赵清欢掀开帘子看了他好几次，每次罗曜都能精准感知到，睁开眼睛跟她对视。

飞机遇见气流，有些颠簸，广播里有空姐提示大家系好安全带。

不是赵清欢的声音。

罗曜看向工作舱，她以前遇到过飞行事故，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紧张。

帘子忽然又被人掀开，赵清欢走出来，提醒商务舱的乘客扣好安全带，唯独走到他面前，仔细检查了一下。

罗曜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还好吗？”

赵清欢轻轻点头，冲他笑了一下。

罗曜说：“快回去坐好。”

“嗯。”

笑得真好看，如果不是怕影响她工作，他真想把人拽过来好好亲一亲。

飞机恢复平稳运行，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罗曜忽然发现，掀帘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并且不是赵清欢。

几个空姐轮流偷看他，脸上带着好奇和善意的笑，还躲躲藏藏，怕他发现。

下飞机时，罗曜和蒲卓在最后，全机舱的人都走完后，他们才动身。

赵清欢把可折叠的机场专用轮椅放在他的位子旁，帮他挪到上面，推到通道里，有地勤工作人员过来接他。

罗曜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大厅等。

收尾工作也很繁琐，要检查机舱内是否有乘客遗落的东西，机上设备是否完好。

蒲卓去外面跟来接他们的人汇合，罗曜在大厅等她。

没有多久，赵清欢拖着个小行李箱出现在不远处。

罗曜遥遥看到她，冲她招了招手。

赵清欢朝他走过来。

就在赵清欢快要走到罗曜面前时，忽然被人叫住。

她转头一看，是今天飞机上一直逗她那个年轻男人。

他笑着歪头看她，“你好，还记得我吗？”

赵清欢目光动了动，“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就是觉得跟你挺有缘的，”他补充，“我之前坐飞机的时候也见过你，想跟你认识一下。”

他当着罗曜的面拿出手机，“能把你的电话给我吗？

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赵清欢当空姐这几年，也碰到不少要电话的，她从没给过，有比较执着的人硬往她手里塞自己的名片，都是什么总，什么公司的老板，名头一大堆。

她一笑置之，看都不看，转身丢进垃圾桶。

这个男人的意图很明显，罗曜还在等她，她不想浪费时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这样直接，对她的兴趣更浓，“巧了，我也有女朋友，”他递上自己的名片，信心满满，“很公平，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

赵清欢皱眉，普通的追求者也就算了，他这种有女朋友还明目张胆四处勾搭的男人真该阉了。

她没接名片，“那你大概要问问我男朋友同不同意。”

男人抬眉，“哦？”

赵清欢指了指几米外的罗曜。

男人看过去，碰到正主，本来还有些忐忑，可看到他坐着轮椅，男人的目光立刻变了，轻视的眼神露出来，“他？”

赵清欢瞪了他一眼，走到罗曜身边，“我们走。”

罗曜抬手，赵清欢下意识停住脚步。

罗曜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位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能再说一次吗？”

他语气平和，好像在随意讨论今天的天气。

两人目光对视一会。

对面那人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事似乎想错了。

这个轮椅上的男人明明高度比人低一截，看他的时候视线需要往下，可他的眼神却有种特别的威慑力。

看一眼，就有些心慌。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话，那些高高在上，带着一些人身攻击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他看了一眼挺直腰板站在罗曜身边的赵清欢，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人走后，赵清欢才半蹲在他身旁，“等急了吧？”

罗曜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他拇指在她眉间轻抚，“常常遇到这种人？”

赵清欢摇头，“也不是常常，大多拒绝就算了，他这种比较少。”

她忽然怕他手臂，“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刚看到你吓我一跳。”

罗曜说：“突击检查，看你工作的时候乖不乖。”

赵清欢笑的眼睛弯弯，“结果怎么样？”

“还好。”

“还好？

打分呢，多少分。”

罗曜想了一下，“九十九。”

赵清欢不满，“为什么不是一百，我哪里服务不周到了。”

罗曜点了点自己的脸，“亲一下就一百分。”

赵清欢觉得这男人越来越幼稚，她凑过去亲了一下，“现在呢？”

罗曜很满意，“一百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都笑了。

罗曜想起一件事，“你的同事为什么都在偷看我。”

赵清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男朋友驾到，她们当然好奇。”

罗曜目光动了动，“你跟她们说了？”

赵清欢点头，“她们一个个精着呢，问我为什么对你特别照顾，我就说了。”

罗曜看了她一会。

上飞机时，他一直小心翼翼，没有跟她有明显的交流。

他知道赵清欢不在意，但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让她的同事知道她的男朋友是个坐轮椅的人。

可她就那么轻松的说出去了，似乎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他的手掌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一会，拇指蹭了蹭她的嘴角，“今晚住哪。”

赵清欢说：“酒店啊。”

航空公司有合作的酒店，供机组人员停留住宿。

她笑的有些狡黠，“如果你盛情邀请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跟你住。”

罗曜忍不住笑了一声，“那我现在正式盛情邀请你，跟我住。”

赵清欢有些勉强似的，“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