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震撼着许沐,也同样震撼罗迹。
谁能想到,多年前那桩案子竟另有隐情。
许沐一刻都不能等,马上订机票回桐州,罗迹要跟她一起回去。
他刚经历那场事故不久,许沐怕他有心理阴影,不想让他坐飞机,但罗迹不肯,坚持要跟她一起,许沐没有办法,只好妥协。
他们订了第二天的机票飞桐州,临走前罗迹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交代好,许沐也在前一天晚上把两天后要交的照片全部修完,整理好发给周乾。
上了飞机,许沐怕他紧张,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
本以为他的手会很凉,结果她比他还凉。
罗迹反手握住她,“放心,梁信既然肯去自首,一定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具体怎么回事,警察调查完自然会跟你和阿姨说。”
她们是许清丰的家人,有知情权,而且如果确定是冤案,他们也一定会给许清丰平反,恢复名誉。
其实这么多年,许沐从心底一直不愿相信父亲会为了钱做出那些事。
他很绅士,很有修养,对待图纸认真又仔细,细致推敲各种细节。
他画的图漂亮极了,像一件艺术品。
许清丰曾对许沐说,爸爸要造一座世界上最漂亮结实的房子,给你和妈妈住。
他甚至曾想过给许沐取个小名叫钉钉。
他说,盖房子不是小事,小到一颗螺钉都很重要,马虎不得。
后来赵美云拒绝了这个提议,说一个女孩叫这个名字,有点硬,不温柔。
那时许沐很小很小,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罗迹把人搂进怀里,“最坏的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都是好事。”
许沐轻轻应着,“嗯。”
飞机准点到达桐州,他们先去赵美云家。
这趟来的急,罗迹没有时间准备礼物,但还是在小区门口买了不少水果带上去,比较不会失礼。
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要谈,继父把弟弟带出门,“我出去买个菜,你们先聊。”
赵美云点头,“买条鱼。”
“知道了。”
赵美云看向沙发对面的两个人,“其实现在也没什么能说的,我知道的都在电话里告诉你了,警察让我去一趟,我想等你一起去。”
她有些疑惑,“当年你爸公司的人我差不多都记得,对这个梁信没有印象,到底是哪里冒出的人,怎么会知情。”
许沐脑中不断将过去的一些记忆碎片进行拼接,整理。
她忽然明白上次分别前,梁信那番话的意思。
他说如果他不在喜乐身边,许沐能不能偶尔去看看她。
也许那时他就已经准备好要自首。
许沐说:“梁信应该在爸爸的工地里工作过,我见过有他名字的工资单,就在家里那个铁盒子里。”
赵美云还是不懂,“他已经隐瞒这么多年,为什么忽然说出来。”
这次许沐沉默了。
罗迹握了握她的手,看向赵美云,“应该是因为小沐。”
赵美云疑惑,“什么意思。”
“小沐救过他女儿。”
罗迹把许沐怎样救喜乐,以及喜乐在北京住院时许沐对他们父女俩提供过的帮助都告诉赵美云。
赵美云:“所以他心生愧疚,良心发现去自首?”
她有些不信,“他隐瞒了这么多年,甘心吗。”
甘心吗?
也许不,但他从此以后将会忍受良心的煎熬和折磨。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蕴含着**与贪婪,只不过有些人可以自控,有些人不行。
**和贪婪也是多面的,有人对金钱有着极度的热爱,有人偏偏视金钱如粪土,反而对感情要求极高。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造就了每个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轨迹。
这一晚,许沐和罗迹住在老房子那边,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一同去了警察局。
罗迹不方便进去,他在外面等。
警方那边已经给梁信做过笔录,也审过,梁信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他供出一个人。
薛明坤。
在梁信的口供中,是薛明坤背着许清丰擅自修改工程图纸,把降低了用料标准的采购单混在其他文件中骗许清丰签了字,并贿赂审核单位使得工程顺利通过,从中获取高额利润。
梁信无意间得知此事,薛明坤给了他一笔钱封口。
当时他还欠着外债,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
真相如此残酷。
无论如何许沐都想不到,那个父亲口中的多年好友,那个口口声声要照顾许沐的薛明坤,竟是始作俑者。
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那些话的。
许沐问:“薛明坤呢?”
对面警察说:“我们已经联系青城方面的警方,第一时间把薛明坤控制起来,我们的人也过去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许沐攥紧拳头,“我要见他。”
“现在只有律师能见他。”
许沐:“你们有把握吗?如果他不承认呢?”
警察说:“我们现在有梁信的指证,也在调查他这些年的银行流水,重新调查那家审核公司,一旦证据链完整,就算他不承认,我们也会依法起诉他。”
许沐抿着唇,“那我要见梁信。”
警察摇了摇头,“抱歉,你也不能见,不过,”他顿了顿,“梁信有句话,托我带给你。”
许沐望着他。
警察说:“对不起。”
从警局出来时,一直等在外面的罗迹立刻迎过去,牵住她的手,“怎么样。”
许沐没有说话。
赵美云也有些沉默。
时间久远,有些证据早已不复存在,重审难度太大,除非薛明坤自己承认,不然不知道要等多久。
赵美云看了眼时间,“你们回家吃饭吗?我让你叔提前做。”
许沐摇了摇头,“我想回家睡一觉。”
赵美云没有勉强,“那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
罗迹陪许沐回了家,他们中午没有吃饭,许沐似乎也不想吃,她脱了羽绒衣,就走到卧室里随便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