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走了不到两分钟,罗迹从浴室出来,胸口的衣料湿了一块,头发也湿漉漉。
刚刚他们闹得太疯,奶油到处抹,他头发脸上衣服上都中招,浑身不舒服,去洗了洗。
天涯愣了一下,“你不在屋啊。”
罗迹看他一眼,“怎么。”
“你屋谁啊?”
“邵工他们,外面太吵,他去里面谈事。”
天涯一拍大腿,“完了!”
大陆说:“刚许沐来了,以为你跟女的在屋,站起来就走了,我觉得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罗迹眉头蹙起。
天涯语气肯定,“把好像去掉,是明显不高兴好吗。”
两人话音未落,罗迹已经消失在门口。
前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地面一踩咯吱咯吱,许沐没有坐车,一个人沿着街边走。
天很冷,她有帽子,但没戴,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跨年夜,街上很热闹,商场大屏幕轮番播放实时街景,有情侣发现自己入镜,立刻相拥接吻。
许沐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现在的生活,这样的境况,不都是自己选择的吗?
罗迹没有女朋友,他跟任何人走得近都很正常,她没资格,也没立场去难受。
可心里控制不住。
人不止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许沐停下脚步,在想是回宿舍还是继续走。
身后有人奔跑,踩雪的声音渐大,她回头看时,罗迹已经到她眼前。
他跑的很喘,身上只有一件连帽卫衣,外套都没穿。
罗迹清瘦结实,个子又高,站在那里,肩膀又宽又有型,“不是刚来,怎么走了?”
许沐眼神躲闪,“我有点累,想回去了。”
罗迹沉默看了她一会,抬手将她衣服上的帽子扯上去戴好,低声说:“我刚在浴室,房间里是别人。”
许沐目光微动,抬起头。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知道她知道。
许沐不知道现在的心情算什么,他解释了,她更难受,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在退让。
凭什么呢?
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过了会,许沐看他还有些湿的头发,“你回去吧,别感冒。”
“你跟我回去吗?”
许沐轻轻摇头,“人太多了。”
罗迹嗯一声,“我也觉得人太多,”他看了眼小区的方向,“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转身跑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她,“你不走吧?”
他那样期待,许沐没办法拒绝,她点了头,“不走。”
罗迹放心了,扭头就跑。
大概过了五分钟,罗迹再次出现在小区门口。
这次他穿了衣服,也戴了帽子,手里一把仙女棒。
他跑到她面前站定,摇了摇手里的烟花,“玩吗。”
许沐有些意外,“哪弄的?”
“他们买的,我顺了一把。”
许沐已经很多年没玩过这种手持烟花,她有些心动,“在这吗?”
罗迹拉住她手腕,“我有个地儿。”
1号院附近有个小广场,平时会有一些人在这里放风筝,玩滑板,也有艺术家摆摊画人像,天气好的时候,还有白胡子老大爷拎着水桶和扫帚一样长的地书笔来这边写地书。
今晚跨年,这里比平时更热闹,很多人都在等那座标志性建筑顶端的大屏幕倒计时。
罗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递给许沐两根,拿出打火机点燃。
黄色的火焰只燃了两秒,烟花顶端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许沐特别兴奋,摇来摇去画圈圈,烟花的光亮照亮她的脸,她许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
一根很快燃灭,罗迹又递给她两个,许沐说:“你不玩吗?”
他给她点上,“我看着你玩。”
广场其他人都是爸爸给女儿点,男朋友给女朋友点,罗迹点的开心,觉得这饭店送的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也顺眼起来。
十来根很快都点完,最后一根熄灭时,许沐发现罗迹不见了。
附近都是陌生人,没有他的影子。
许沐手里握着一把燃尽了的木头签子,穿梭在人群中,目光寻找每一片角落,她渐渐有些焦躁,大喊他的名字。
终于在某个方向看到他。
他拿着两串鱼丸,就那么站在人群中,身旁的人来回走动,碰到他的肩,他只轻轻晃一下,两人视线相碰。
罗迹走过来。
他低垂着眼睛看她,“在找我吗?”
许沐鼻子有些发酸。
他曾说过,如果在人多的地方,我们走散了,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我总会找到你。
她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住了。
她低声说:“我以为你走了。”
罗迹把鱼丸递给她。
许沐接了。
鱼丸很香,表皮一层烤出来的酥脆,撒上孜然粉和辣椒粉,她最爱吃。
人群忽然躁动,两人抬起头看向大屏幕。
倒计时已经开始。
十。
九。
八。
人们下意识跟着数,声音越来越大。
数到一时,钟声响起,狂欢声也响起,罗迹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摸出个亮闪闪的东西戴到许沐头上,压低身子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
他的气息太近,许沐的呼吸几乎停滞。
罗迹没留恋,说完就离开,站直身子看她。
其实很多年以前并不流行这样跨年,人们最注重的到底还是农历的除夕新年。
小时候的新年快乐,只是春晚那天的新年快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跨年这个概念越来越重,人们的仪式感也越来越强,这是好事,每个重要的日子都应该跟最爱的人在一起。
许沐摸了摸头顶的东西,“你给我戴了什么?”
罗迹眼睛里是不断闪烁的亮光,许沐摘下看了一眼,竟然是个猫咪耳朵的头箍,两只耳朵里面有粉色的闪灯,广场上六岁以下的小孩儿人手一个。
许沐低着头,有些忍不住笑,“你把我当小孩了么。”
罗迹说:“不好看吗。”
“好看。”
许沐把头箍重新戴上,两个人同时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