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娄煜恒刚醒过来时面对谭俊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谭俊打心眼里对他的关心、焦急他能看得见，也能感受得到。

而且他还发现，虽然谭俊嘴上很决绝地说着不可能，可心里其实并没抵触他，还会答应他的一些小请求，会自然地与他发生肢体接触，会像以前一样说着不太着调的话。

至少这种状态在两人相处时让娄煜恒觉得很舒服，但心理上，他也明白以现在他的能力和状况还没办法扭转谭俊的想法，他会坚持，一直坚持到谭俊真的自己能看到。

娄煜恒回家后病情又反复过几次，好在烧也就烧一天半天，喝了中药就能压下去，但身子一直很虚，半个月也没缓过来。

他没想到谭俊的拒绝有这么大威力，即便他自己已经想清楚，也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事需要时间和努力去解决，但身体上的反应却控制不了。

该难受依旧很难受，该睡不着依旧睡不着，本该强迫自己忘了谭俊的那些话，依旧会在夜深人静时一遍遍想起。

以前娄煜恒觉得长大了、成年了很多事就能解决，等真长大了，他才明白他俩之间永远隔着八年。

娄煜恒翻了个身，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因为天边已经渐渐泛白。

又是个不眠夜。

*

这段时间骆老九都没怎么和谭俊联系，他带着愿意继续跟着他的兄弟下了山，在附近一个小村里暂时落脚。

他们离开后白风岭被军方抄了一次，据说没什么收获，而谭俊也提前给他们安排好，沿线十几个勘测点，再过几天就让他们陆续过去。

骆老九突然被军方盯上这事谭俊一直觉得有点古怪，但他和娄煜恒的命是骆老九救下的，这份恩情他一定要报。

谭俊把前段时间查到的线索全部交给了警方，但因为年前严打，很多大烟馆销声匿迹了，想再深入查下去就得耐得住性子。

而这事又与汤国松扯上了关系，谭俊就有些纠结，怕鸦片会牵扯到谭志卿，可这种怕却毫无根据。

谭志卿怎样和他没关系，但也许是因为那么点血缘，谭志并不想谭家和可以要了人命的东西扯上瓜葛。

思索再三后，他还是拨通了谭家老宅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是个丫鬟，“喂您好，请问找谁？”

“我是谭俊，老爷在不在家？”

“是四少爷啊？”小丫鬟声音里带着点急促，“老爷他……”

“诶！”

谭俊皱皱眉，电话那头不知是谁喝住了小丫鬟，又说了些什么。

“四爷，”过了会才又传过声音，“最近老爷和大少爷去城郊的庄子泡温泉了，可能过段时间才回来，要不您晚几天再打来吧。”

谭锦昌年前来看他时身子就不大好，如今天气还没完全转暖，怎么会出去和谭志卿泡温泉？

“他们去的哪个庄子？”

“这……”小丫鬟吱唔起来，“说是个私人的庄子，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四爷您要是急的话就留个话，老爷回来先告诉他。”

“不用了，我还是过几天再打吧。”

谭俊挂断电话，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虽然老爷子平时就和谭志卿来往最多，可他总感觉并不是丫鬟说的这样。

“四爷，吃早饭了吗？”娄煜恒进门时就看到谭俊坐在沙发上出神。

谭俊：“啊，还没，你吃过了？”

娄煜恒摇头，“没胃口。”

谭俊笑了下，“怎么？后天开学吃不进饭啊？”

娄煜恒看着他，朝阳里的谭俊笑起来很温暖，像能驱散冷空气般，“我今天准备和程叔去库房看看，四爷你这有没有什么事？”

“没。”谭俊按住沙发扶手，他的腿现在起身时还是有点费劲，尤其坐在那种软乎乎的地方。

“嘶……”他起了下没起来，又摔了回去，娄煜恒立刻跑去掺住他胳膊。

但谭俊却没急着起来，而是抬头看着娄煜恒，“去库房干嘛？”

“啊……没什么事，要开学了，去看看他们帐记得怎么样。”库房账目都是按照娄煜恒要求记录的，很清楚也很详细。

其实压根不用去查账，他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忙起来。

“你昨晚没睡好啊？”谭俊仔细瞧瞧，“才多大点岁数，眼圈黑得吓人。”

“有吗？”娄煜恒揉了揉脸，“我睡得挺好。”

“行，出去透透气吧，在家闷了这么多天。”谭俊伸出手，“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