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或承认一件事情……
谭俊半天没缓过神,娄煜恒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个很懂事的弟弟,可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他会下意识信任或依赖娄煜恒。
会喜欢逗着他玩,会在想到他时莫名觉得安心,会真的由衷欣赏他。
而且……其实那个吻,他心底并不抗拒,包括娄煜恒刚刚要做的那个动作。
谭俊想到这时,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程管家推门进来时恰巧看到谭俊依旧维持着被拉过去时的状态,在床上撑着胳膊和娄煜恒面对面,很近,近到似乎再低点头就能亲上了。
“我……”程管家立刻退了出去,又轻轻关上门。
“程叔。”谭俊刚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尤其想了那些后,脑子更乱了。
可娄煜恒为什么会对他有那样的感情?或许是依赖?好像又不完全对。
程管家这次敲门声很重,敲完也没直接进来。
谭俊挪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进。”
程管家进来时低着头,没胡乱看,“警察局那边有了点消息,说蹲点的几个大烟馆已经被查封,用的鸦片就是国外进口的,而且他们的上家都是一个人,已经在设法抓捕了。”
谭俊:“货和掺在咱们货里那批一样吗?”
“具体的警察也没说,而且……”程管家走近了些,“他们问我咱们和骆老九什么关系,还说发现骆老九也在派人查这事。”
谭俊让骆老九暗中查鸦片的去向,但没告诉程叔,怕他担心,“等他来时我问问,再过几天就派他们出去跟着勘测地形了,闹不出什么乱子,放心。”
*
娄煜恒那天迷迷瞪瞪果然是没清醒,在他住院的第八天清早,人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但彻底清醒过来的娄煜恒还没迷糊时看着有精神,话也说不出,看到谭俊时也没了那天的坦荡,反而又怯懦起来。
果然,人清醒了就会想得多。
医生又进一步做了检查,告知下午就可以办出院,回去后需要继续静养几天。
娄煜恒折腾这么一通,人瘦了十来斤,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喉咙里都是肿的。
医院里东西不多,收拾好妥当几人便上了车,娄煜恒被谭俊裹得像个粽子,坐上车就歪头靠在了车窗上。
谭俊盯着他看了会,发现这家伙一直睁着眼,“想聊聊吗?”
娄煜恒偏头看他,然后指了指自己嗓子。
“那我说你听。”谭俊状态挺放松的,至少比那天娄煜恒迷糊着的时候放松,“煜恒,之前是我的话太重,对不起。”
娄煜恒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说:我的问题。
谭俊舔舔唇角,“行,你要真觉得是你的问题也行。”
娄煜恒没料到谭俊会这么说,很轻地笑了下。
谭俊也笑笑,“哎,我就是管得太宽了,挺烦人的,这样不对。”
娄煜恒察觉出谭俊有了某些细微的变化,他清了下嗓子,努力让自己能发出声,“不烦人。”
“其实,你突然病到,我还挺担心的,早知道……”谭俊“啧”了一声,后半句没说出口,觉得这个天让他聊得越聊越别扭。
“四爷在你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前面开车的程管家突然加入了两人的对话,“娄小少爷,四爷想让你去念书,也是为你好,他不是真和你生气。”
娄煜恒:“程叔,我俩不为这事。”
这句话伴着娄煜恒近乎低哑的嗓音,说完后车里便陷入完全的沉默。
对,娄煜恒病倒是因为他一刀把少年的感情斩断了,还用了近乎决绝的办法,这件事谭俊最近一直自欺欺人的没再去想。
“我会去上大学。”娄煜恒用他极有特色的公鸭嗓打破了沉默,“也会证明自己。”
证明什么?谭俊满脑子开始转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兴起?还是能耐得住外面的花花世界?亦或者冲破他们间的某种关系。
“嗯。”谭俊简单应了声,车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拐进贝勒府的小巷子,程管家将车速满了下来,“四爷,门前怎么这么多穿军装的?”
谭俊侧头向前看了看,不是警察局的人,是当地驻兵,而且面孔挺生,“一会我先下去看看,你俩把车直接开到后门。”
谭俊看了眼娄煜恒,“回去先睡一觉,医生让你多休息。”
车子停下,几名士兵就先围了上来,谭俊腿脚依旧不怎么利索,下车时费了点劲。
领头的军官是临省驻军,这趟过来是询问白风岭的情况,剿匪行动依旧没停,而且他们省好多商户在年前时都被白风岭劫了货,所以过来问问。
临省驻军大老远跑到他这来询问情况,谭俊心里先是犯了下嘀咕。
现在白风岭帮他办事应该还没人知道,而且年前他就已经让骆老九把手头不干净的货和钱处里一下,也不知道处里的怎么样。
几人简单聊了聊,谭俊也说了之前白风岭会向路过商户索要钱财的事,但别的没有再说。
“我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谭俊看看一直仔细记录的军官,“不知陆军官还想了解点什么。”
“谢谢谭老板配合。”一屋子坐得笔直的士兵齐刷刷起身,“如果再想起什么,我再过来叨扰谭老板。”
“随时欢迎。”谭俊和他握了下手,就让程管家帮他送客。
突然有士兵来了解情况,这事谭俊挺意外,他心里正琢磨着,向后院走时就有点心不在焉,一转过后面屏风,先被娄煜恒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躲在这的?”
“我已经喊你两声了,”娄煜恒清清嗓子,“你在让骆老九调查鸦片的事,对吗?”
谭俊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