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要起身,娄煜恒攥着他的手就应激似的立刻收紧。
谭俊愣了下,看看程管家,程管家试着把他放在床上,娄煜恒半点反应都没有,可只要谭俊一动,他就会立刻拉着不放,像被启动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谭俊只能保持原样坐在床边,或许他强行把手抽出去娄煜恒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可他没那么做。
“程叔,警察局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鸦片的事因为过年几乎被搁置,但前几天警方在三个大烟馆蹲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我正好要去店里看看,明天就开张了。”程管家拿起大衣,“去完店里我再去警局看看。”
“行,程叔辛苦。”
程管家忙摆摆手,“不辛苦,对了,四爷以后千万别说什么回报我的话,要是没夫人我也……”
谭俊刚要说什么,程管家忙穿了衣服向外走,“诶,不说了,有事就叫二壮,他一直在门口守着。”
谭俊笑笑,“行,程叔慢点。”
病房里暖气给得很足,午后阳光透过玻璃上的冰花,晒得人心里毛茸茸得温暖。
谭俊不知道娄煜恒被自己喂的药渣子呛醒算不算醒了,反正只要他动或者对娄煜恒说话,都或多或少会得到些回应。
紧绷了几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然后他就想着要是娄煜恒醒了,一定要给那位老中医送块牌匾以示感谢。
写点什么好呢?妙手回春?还是救死扶伤?
他正神游天外,一直紧紧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突然消失了,谭俊低头,能看到自己那截被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而且已经被娄煜恒攥出汗,骤然松开居然感觉有点凉。
再抬眼看过去,娄煜恒正偏头看着他,那个神色,挺茫然的,似乎还挺意外。
“醒了?”谭俊不确定娄煜恒是不是像刚刚一样,而且娄煜恒依旧没什么反应。
谭俊继续问道,“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娄煜恒终于摇了摇头。
“那我去叫医生。”他转身去拿放在床脚的拐杖,但衣袖却被娄煜恒拉住了,“怎么?”
娄煜恒没说话,也没动,就拽着他衣袖小小一角。
两人僵持了会,谭俊放下拐杖,娄煜恒这几天几乎是飞速瘦了下去,脸颊都有些下凹,尤其睁开眼后,眼睛似乎比之前还要大,而且很没精神。
他瞬间觉得心疼,还有最近一直持续的自责,在看到清醒后的娄煜恒一股脑都涌了上来,“煜恒,那天是……哥哥说话重了,哥哥跟你道歉。”
娄煜恒摇头,“是我……”
他一开口,声音哑得直接劈叉到听不出是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是我不够好。”
谭俊伸到床头拿水杯的手顿了下,他觉得娄煜恒现在还没完全清醒,但这句话应该是他不清醒之下说出的心里话。
“你很好煜恒,你比同龄人,甚至比你大的那些孩子,都要好。”谭俊想扶他起来,但娄煜恒躲开了,自己挣扎几下,稍微坐起一点。
娄煜恒笑了一声,嗓子依旧很哑,表情也挺冷漠,他撇了谭俊一眼,“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个小屁孩。”
“也不是……”谭俊突然觉得有点尴尬,这种状态的娄煜恒他只在刚认识时见过,距离感很强。
“其实你有时才真的幼稚。”娄煜恒看向他的眼神透着股没彻底清醒的木讷,“接受一些事情或承认一些事情,对你来说……”
谭俊愣住了,盯着娄煜恒看,可娄煜恒的眼神似乎并没看他,而是飘忽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对你来说根本不可能,对吧?”娄煜恒抬了抬眼,“所以这些都是假的。”
“什、什么?”谭俊开始不知道娄煜恒在说什么。
“我也知道是假的,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娄煜恒嗓子哑得后半句几乎听不清个数,他身子起了下,伸手去拽谭俊。
先是拽袖子,然后又顺势拽住衣领,谭俊没敢用太大力气去反抗,人就被娄煜恒拽到了面前。
娄煜恒的睫毛离近了看又密又长,配着漆黑的眸子,显得深邃又英气,谭俊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而后长睫毛向下一垂,拽在他衣领上的手松开了。
“算了,我知道你……”
后面的话因为娄煜恒嗓子太哑,谭俊只看到他动动唇,没听到声音,像是在说“不喜欢”。
而娄煜恒垂下眼睫后,就直接向后一倒,不知是又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谭俊愣在那好半天,单手撑着床沿,又用力攥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