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药物一直很紧张,谭俊想尽办法也才弄到几盒抗生素,还有些退烧药。
好在住院第三天时娄煜恒的高烧终于降了下去,但人依旧没有清醒,连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谭俊最近经常反思自己,就像程管家说的,什么时候训他不好呢?非赶在大过年。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感到愧疚,尤其是极度自责又没法得到对方原谅时,就会变得自我怀疑。
他甚至在想,自己那么决绝是不是错了?或许应该更委婉点,就算娄煜恒真成年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干嘛非要那么较真?
可如果那个除夕夜能重来一次,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毕竟他只是表明了态度,娄煜恒就用现在这种办法吓得他半死。
谭俊看着眼前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娄煜恒,不后悔是不可能的,要真的再给他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说那么重的话。
他甚至想,只要娄煜恒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他自己怎么样都行。
谭俊长长叹了口气,今天他让程管家找了宁城最有名的老中医,病急乱投医的心情他算是体会到了,甚至都想试试打扫卫生阿姨说的跳大神。
老大夫最擅长治些疑难杂症,给娄煜恒切了脉后便说,“这位小公子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对对对!”谭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是受了些刺激,前几天还发烧,可现在烧退了人依旧醒不过来。”
老大夫捋了下花白的山羊胡,“他这是急火攻心加之郁结难散,导致心神不清,才会醒不过来,我先给他开五副药调理一下。”
中药能有多大作用谭俊并不敢保证,可现在只要有可能治好娄煜恒,什么方法他都愿意试试。
可还没正式开始,第一件事就先难住了谭俊。
想给昏睡的人喂一碗中药汤,绝对不是件容易事。
“程叔,你从煜恒身后扶起他再掰开他的嘴,我来喂。”谭俊的腿伤最近恢复不少,已经能自己拄着双拐走路,照顾起娄煜恒也方便不少。
他坐到娄煜恒身边,程管家把人扶了起来,又将头微微向后仰起个弧度。
干起这些事程管家比谭俊有经验,这么多年照顾病号绝对不是白照顾的,本来喂药的事程管家说他来就行,可谭俊不放心,非要自己动手。
药汤熬好已经放凉,谭俊用小勺子一点点喂,流出来就急忙擦掉,喂到碗底时程管家看到有不少药渣,“四爷,剩的这些药渣太多,就别喂了。”
谭俊从上面又撇出一小勺,“这么多都倒掉?刚才就没喂进去多少。”
他将勺子里的药又缓缓喂了进去,可还没等谭俊再盛下一勺,娄煜恒突然猛地呛咳起来,连刚刚好不容易喂进去的那点药汤也反呕出来。
“医生!”谭俊慌了,忙手忙脚去顺娄煜恒胸口,“程叔,这怎么办?”
“快先扶他趴下。”程叔手脚利落,将娄煜恒扶着趴在他大腿上,然后连续拍着后背,等医生进来时,呛咳已经挺住。
谭俊忙活地满后背都是汗,“程叔,还好有你在这。”
“以前给你喂药时经常会这样,”程叔又慢慢扶起娄煜恒,“有次还把颗药丸卡在气管里,当时把我吓坏了。”
谭俊轻轻缓了口气,又笑着摇摇头。
“刚娄小少爷应该就是被药渣呛到了,”程管家还在轻轻拍着娄煜恒后背,“照顾病人就得处处都细心才行。”
谭俊舔舔唇角,“程叔,这些年真辛苦你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回报你,要不这样,我给你养老送……”
他话还没说完,搭在床边的手猛然被个力道攥住,吓得谭俊身子一哆嗦。
“哎呦。”程管家也被吓了一跳。
其实娄煜恒动作幅度并不大,只是抬起胳膊抓住了谭俊的手腕,但两个人谁都没料到他这个时候能醒过来,完全毫无防备。
“煜恒?”谭俊很低地叫了声名字。
娄煜恒没应声,眼神也毫无焦点,直愣愣向前看着,似乎在看谭俊,又似乎不是,抓在谭俊手上的力道虽然慢慢松了,但能看出来他依旧很用力,只是手抖得厉害。
“煜恒,你醒了?”谭俊不确定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能听到哥哥说话吗?”
娄煜恒很缓慢地将目光移到谭俊脸上,看清人后,似乎哪里很疼般短促地呼出口气,眉头一皱,就又闭上了眼睛。
娄煜恒这个反应让谭俊半天没缓过神,自己一定是让他很难过吧?
“啧”谭俊轻轻啧了一声,忽然察觉竞对这孩子有些没办法,还有就是打心底里,揪着的那份疼。
“四爷,您先去换身衣服吧。”
刚娄煜恒吐了他一身,要不是程管家提醒,谭俊自己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