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简直唐突到让人脑子短路。

谭俊迟钝的没反应过滋味，烟火还在空中“嘭”“嘭”响着，不断变换出各种颜色，但哪种都没能照清娄煜恒的模样。

直到他感觉到吻过来的唇在微微颤抖，心中震惊才稀里糊涂转为怒火，可还没等他发作，娄煜恒却先丢魂般，向后瘫坐在了地上。

两人都在大口喘着粗气，谭俊觉得自己像被火炭烫了下，嘴都是麻的。

风卷着远处飘来的硝烟味，转角的小巷忽然被黑暗吞噬。

“对、对不起。”娄煜恒声音还在打着颤。

“你……”谭俊脑子像是锈住，搜肠刮肚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送我的十八岁成年礼，可以吗？”娄煜恒转过头，眼睛亮亮的，那眼神很复杂，期待、胆怯、干净又纯情。

可以不可以对于现在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亲都已经亲过了，就算谭俊大声告诉他“不可以”，这个吻能收回去吗？或者这段记忆能抹掉吗？

之前在白风岭他就已经意识到娄煜恒不大对劲，而且也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态度，他们之间是哥哥弟弟的情谊，更何况中间还有个娄煜远。

他本以为这孩子聪明，自己那样说过后能想明白，也能摆清位置，但怎么就越疯越厉害了？

谭俊冷静了好一会，觉得轮椅的扶手都快被他捏碎了，但依旧想不出该说点什么。

“我……不太想去上大学了。”娄煜恒依旧坐在地上，两只手环着膝盖，头埋得很低。

“不上大学你要干嘛？！”谭俊肚子里没处发泄的火气彻底被点燃。

娄煜恒一咬牙，死不死就是今天了，“我哥在黑河的木材生意做得还不错，我想在宁城开个木材加工厂。”

他悄悄在夜色里偷瞄了下谭俊的反应，“我想留在宁城。”

也想留在你身边，但后面这句娄煜恒没敢说出口。

“你认为上大学是干什么？”谭俊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你以为只是让你去学点知识？”

“去读大学，为的是开阔你的眼界。娄煜恒，你现在眼里只有宁城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只能看到眼前这么一点人、一些事，外面天地很大。”

“外面的世界会颠覆很多你现在的认知。”谭俊顿了下，“你才多大？就想着做生意？毛头小子。”

谭俊的话说得其实并不隐晦，娄煜恒，你不过是个刚成年的人，很多事你没见识过，外面花花世界，只有见识过才知道现在说的话多可笑。

“是，我是只有十八岁，是没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娄煜恒把自己手指捏得“咯嘣”响，“可外面的世界我不向往，而我有这样的想法也从不是一时兴起。”

“不是一时兴起？”谭俊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要留在宁城？说来给我听听。”

娄煜恒一下站起身，直直立在谭俊对面。

因为你，我是因为你才想留在宁城，因为你所以不愿意离开。

可话在嘴边，娄煜恒却不敢说出口。

也许是他所有的勇气，都在那个吻上用尽了。

娄煜恒明白，如果说出来，谭俊会面临多大的压力，甚至是自责。

况且宁城就算再小，也没有他娄煜恒的家，甚至如果没了谭俊的帮助，他可能连几个月都活不下去。

自己如今还是寄人篱下的状态，要再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岂不真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毛头小子……谭俊没说错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好一阵，谭俊清晰看到，娄煜恒的双眼慢慢攀上层腥红。

他点点头，“还行，你脑子没完全烧坏掉。”

谭俊理解少年时的莽撞，但娄煜恒算得上莽撞后依旧能回归理智的人。

他当然清楚娄煜恒想说什么，或是脑子一抽会说出什么，好在那些话被小屁孩的理智扼住，“清醒了？”

娄煜恒缓缓低下头。

“在白风岭时，我以为已经跟你说清了。”

谭俊的话完全没了平时的慵懒劲，一字一句硬到像北风里的刀子，扎得娄煜恒心疼。

“或者你该是明白的，我们之间没别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今天你所做的，我就当看小孩子的一场闹剧，过了就算了，至于不上大学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说，也别再有这种想法。”

“掂清自己几斤几两，搞清自己究竟该干什么，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谭俊看了娄煜恒一眼，“该忘趁早忘掉。”

一场闹剧。

娄煜恒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攒了四年的勇气，不过是谭俊眼中年少轻狂的一场闹剧。

“四爷！诶，四爷。”程管家急忙忙从拐角跑过来，“还以为你们俩去哪了，吓得我一头汗。”

“没事。”谭俊看娄煜恒没太大反应，心里好歹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