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窗花全弄好，厨房那边的年夜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年前事赶事，程管家总怕这个年会显得太过仓促，好在忙忙碌碌还挺热闹。

以往几年谭俊和程管家都会去老宅吃年夜饭，贝勒府只剩娄煜恒和家里下人，但今年不同，这是谭俊在贝勒府里过得第一个年。

正厅里摆了两个大圆桌，酒坛子靠墙边摞起三层高，出出进进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

前段时间四爷出意外，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现在四爷回来了，家里就该喜庆些，就该热热闹闹。

谭俊看着自己床上一身酒红色的新西装出神，程叔倒是经常会帮他定制新衣服，他对颜色也没特别挑剔，可眼前这身衣裳，穿身上感觉都能去办婚礼了，未免有些太过夸张。

“程叔！”谭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衣服怎么回事？再说不是明早换新衣服吗？”

“程叔说穿这身喜庆。”娄煜恒靠在门边，向外看了眼，“程叔这会在厨房，听不见。”

谭俊看看酒红礼服，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毛衣，穿毛衣确实有点不大正式，人也会显得不精神，他转过头，“帮我去衣柜找身别的吧。”

最近谭俊一直在医院，头发也没平时打理得那么勤，额前的碎发已经能挡住眼睛，他向后这样一偏头，刘海很顺滑地偏到一侧，将他明艳的眉眼全露了出来，还有额角那块纱布。

娄煜恒深吸口气，谭俊求人时眼神会变得特别温柔。

“喂，”谭俊看他杵在那不动，“我拿不到挂在上面的，去帮我换一套。”

“程叔说了，今年过年你就两套衣服，一套是这个，另外那套是长袍，大红的。”娄煜恒歪了下头，“要不换那身？我看了，领子上还有圈短绒貂毛呢，比这个暖和。”

谭俊简直无语，自打他住院程叔就迷上各种红色的东西，说是能去晦气，“得了，你出去吧。”

娄煜恒拉住门把手，“嗯，换好了叫我。”

他转身走到院内，没一会前院先喊着“开饭了”，紧接着一连四个人跑来告诉他年夜饭已经准备好，只等他和四爷。

终于屋子里谭俊叫了声他的名字，娄煜恒推门进去时，谭俊正仰头系领带。

酒红色西服衬得他皮肤格外白，领带是深咖印暗花的，谭俊修长的手指正捏住领带头左右晃着向上提，最后停在喉结下方。

“衣服，还挺好看的。”娄煜恒说出这句话时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傻。

“我听外面催命一样。”谭俊夹好领带夹，又把盖在腿上的毯子拽开，“帮我拿下大衣。”

他说着，很自然地对娄煜恒伸出胳膊。

最近被小鬼头抱来抱去习惯了，但凡遇到需要挪地方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让娄煜恒帮他。

“穿这件吗？”娄煜恒随手在衣架上拿了件黑色长外套，走过去搂住谭俊的腰，把人扶了起来。

谭俊半垂着眼，睫毛又密又长，几乎把视线全部遮住，他的腰很细，娄煜恒觉得自己应该一只胳膊能环住一圈。

“你怎么没去换衣服？”谭俊穿好左边衣袖，换了只手勾在娄煜恒脖子上。

两人离得太近，鼻息间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娄煜恒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

谭俊抬眼，对他笑了笑，喉结上下滑动，“你衣服上还有浆糊呢，快去换件，别让人以为我多亏待你。”

娄煜恒也笑了下，见他大衣穿好，才把人扶着坐回轮椅上。

年夜饭的确热闹，而且有谭俊在的年夜饭愈发热闹，只可惜他今晚喝不了酒，但一年就能放肆一天的除夕夜，大家必须玩尽兴，于是全把矛头对准了刚成年的娄煜恒身上。

划拳、喝酒、吃饺子，一帮人闹到半夜。

“娄小少爷，”门房的二壮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敬你一杯。”

今晚上大家用的是二两的大杯子，一杯连一杯，娄煜恒觉得自己晕得已经快趴下了。

他摆摆手，“不行不行，再喝我连这个年都挺不过去了，我还要守岁呢。”

“我这杯你必须得喝！”二壮搂住娄煜恒肩膀，“知道十八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吗？”

娄煜恒现在看人都重影，他斜睨着二壮，“不知道。”

二壮：“喝了，喝了就告诉你！”

谭俊在边上看得也觉着有趣，用胳膊肘撞了下娄煜恒，“快喝，二壮这是要给你传授经验呢。”

娄煜恒眉头快拧到一起了，但听谭俊这么说，他还是一咬牙，把面前满满一杯酒喝了，“说！”

二壮：“十八成年了，第一件事当然是结婚啊！”注①

众人哄笑起来，他举起杯子，“祝我们娄小少爷，尽快找到个好媳妇。”

“对！”大家立刻跟着起哄，“二壮就是十八结的婚，娄小少爷得抓紧啊。”

娄煜恒用手撸撸脑后的短发岔，悄悄看了眼身边的谭俊，谭俊正事不关己地喝着茶。

“那咱四爷是不是也得抓紧了？”

不知道哪个特别懂事的，在一众吵嚷声中喊了这么一嗓子。

谭俊：“啧，你们带我干吗？”

有了这一嗓子，大家也不再顾及，“四爷什么时候给我们带回来个四奶奶？”

谭俊也跟着笑，“带回四奶奶来干吗？看着你们这群猴崽子啊？”

屋子里笑成一片，二壮直接踩在凳子上，“要不咱们一起敬四爷和娄小少爷吧，祝他俩都能早结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