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煜恒并不是想吊谭俊胃口，他早上出门跑了一大天，中间还去和几个大哥搬了趟货，现在身上都能和泥了，而且一股味儿，连他自己都忍不了。

痛快洗了个澡，又换上身衣服，他这才去找谭俊。

谭俊也刚冲完澡，头发还湿着，干脆被他梳到脑后，而且向来西装衬衫的洋气少爷，今晚居然穿了件月白长袍，瞬间浑身散发出书卷气。

“洗好了？”谭俊走到桌前，“汤也刚炖好，过来喝吧。”

娄煜恒的目光不受控制般定在谭俊身上，像那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让他挪不开视线。

谭俊皮肤很白，白得能透出手背青色的血管，一张脸长得也精致，只是眉眼过媚，显得有些薄情。

“娄煜恒？”谭俊连叫了他三声，“洗澡洗得脑子进水了吗？还是站那睁眼睡着了？”

娄煜恒舔舔唇，“没，就觉得你穿成这样摆碗筷……挺新鲜的。”

“呵”谭俊冷笑一声，“还是期盼你的鱼够新鲜吧。”

娄煜恒坐到他对面，“嗯，买的时候还活着。”

谭俊喝了口汤，味道还不错，“怎么买这么小两条鱼？”

娄煜恒：“因为这几天赚的钱，只够买这种。”

谭俊放下汤匙，“程叔不是每个月都给你零花钱吗？”

娄煜恒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我还要攒三百块，用来赎身呢。”

谭俊直接被气笑，抱起膀子，顶着张书卷气的脸，说话却像个刚下山的土匪，“不是娄煜恒，你今天到底立了多大的功？”

娄煜恒也跟着笑。

谭俊微扬起下巴，“你现在嚣张的气势，让我觉得七十匹布就在你屋里，或者你一挥手就能出现在眼前。”

“那倒真没有。”

“没有你就正常点。”谭俊又拿起筷子，在鱼身上戳了几下，“再说，赎身是二百四十九块五毛，什么三百？”

娄煜恒在旁应声，“嗯，二百四十九块五毛。”

谭俊抬眼瞪他，好一会才有点诧异地问道：“小屁孩，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娄煜恒笑笑，然后摇头，“没有。”

谭俊“切”了一声，“快别在这闲扯，都快凌晨一点了，怎么回事赶快说。”

“八天前有个老板到万水去找卸货工，要年轻手脚麻利的。”娄煜恒说道，“一共找了五个人，半天时间给三十块钱。”

谭俊嚼着鱼肉，“嗯，大手笔。”

“但要求这五个人一月内不许再到市场蹲活。”

谭俊斜眼看他。

“我在万水和那帮力工混了几天，跟他们混熟后，才有人悄悄透露给我，其中一个叫徐二。”

娄煜恒年纪轻，干活时特意帮几个老人多干了些，又经过几番软磨硬泡才打探出徐二家在哪。

娄煜恒：“这两条鱼就是在徐二家买的，他和父母兄嫂住在一块，鱼摊不忙时会出去做些零工。”

“提到那天的事，徐二也觉得蹊跷。他们被带到一个汽修厂的仓库，里面有几十匹用牛皮纸包好的布料，但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布。”

“半上午的时候有辆货车来加水，他们就把车上的货卸了下来，又把仓库里的装上了车，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

谭俊把汤碗向前一推，“原来粗布是早就备好的。”

“对。”娄煜恒说完，喝了口汤，再看谭俊那碗，汤喝光了，鱼被戳得乱糟糟，几乎一口没动。

“那卸下来的七十匹布料呢？”谭俊忙着追问，“没让他们装上别的车？”

娄煜恒摇头，“那些布料没再装车，他们拿了钱就走了，但我按照他说的地址去找了一圈，汽修厂的仓库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谭俊之前还以为倒腾货的时候他们会撕下原包装，再裹到粗布上，如今看来是他小瞧了幕后操作那位。

但想想也是，牛皮纸并不难找，印上厂名也不是难事。

“等明天我把运货司机叫来再问问。”谭俊觉得这事现在至少找到了突破口。

“没用的。”娄煜恒摇头，“徐二说司机那天被汽修老板拖住了脚，两人还发生争执，看模样就是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司机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

“而那家汽修厂，现在已经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全搬走了。”

谭俊有种想打人的冲动，“说来说去说半天，意思现在还是没结果。”

娄煜恒：“也不是，至少找到了徐二，他能认出那天找他干活的人是谁，只是……他要的价有些高。”

谭俊起身，回手在娄煜恒后脑勺上拍了下，拍得还挺用力，“臭小子，在这跟我兜这么大一圈，你直接告诉我给徐二钱让他指认不就完事了吗？”

“我不是怕你会觉得我胡来嘛。”娄煜恒揉着后脖子，刚谭俊打他时不小心抽到了下面，火辣辣的疼，“而且徐二开口就要一千五，那可是五个我呢，不得跟你说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