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亭子内亮起四盏琉璃灯，暖黄色的光将周围照亮，湖上清风徐徐，远景若隐若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谭俊又喝了杯酒，能在商会任副会长当然是件好事，各方面都会有便利条件，而且机会也能增多。

可汤会长绝对不可能简简单单推他一个刚回宁城的人坐上这个位置，首先是要成为他的势力，其次怕是要做他的金龟婿。

第一条好说，汤国松为人正直，与他为伍倒也不是坏事。

只是其二……

谭俊犯了难，他对这位姑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

“汤会长，您的厚爱晚辈十分感激。但我才回宁城，论资历、论经验都无法服众，副会长的位置诚然不敢一争。”

现在年轻人多浮躁，像谭俊这样的着实不多，反而让汤国松格外欣赏，“小谭，你洋货行的成绩有目共睹，更何况还有谭老爷子的支持，不愁服众。”

谭俊依旧推脱，汤国松也适可而止，只说名字会在明天报上去，共有五人，半年的观察期，年底选举。

话说到这个份上，谭俊也没再继续坚持，两人又喝几杯，见天色不早，他便起身准备告辞。

可刚走到小花园门口，就碰上恰巧换好衣服的汤暖茹。

她换了件法式蕾丝短裙，瞬间俏皮洋气，和之前古典温婉的感觉完全不同。

但谭俊似乎并没注意到差异，眼神依旧不咸不淡，“暖茹姑娘，我今天就先告辞了，你也早点休息。”

汤暖茹几步跟上去，“我晚上吃得有点多，想出去散散步。”

谭俊没多想，自然而然接话道：“这么晚，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很危险。”

汤暖茹抿嘴露出微笑，高跟鞋踩在石砖上，轻响着又靠近几步。

而谭俊却回身指向小花园，“不如就在花园里走一圈吧，安全，风景也不错。”

他这人的确没长个装满浪漫的脑子，也很难在言语行为间察觉出对方的小心思，所以身边对他示好的女性虽然多，但被他拒绝于无形的能站去大半。

谭俊刚要继续向外走，却被身后的汤国松叫住，“小谭，我记得你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暖茹正好要散步，就让她送你回去吧。”

*

娄煜恒正在屋子里复习功课，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本以为是谭俊回来了，探头看去，却只见程管家一个人慌慌张张走进来，还忙着安排下人。

“去泡壶花茶，再拿出些点心，送到内院花园里。”

程管家又进谭俊屋子里找出他平时用的驱虫香包，抬脚又要向外走。

“程叔，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客人要来吗？”娄煜恒好奇，从没有什么客人能让程管家这么忙碌。

程管家脸上堆笑，“我刚从汤会长那回来，四爷呀，正和暖茹姑娘散步呢，俩人瞧着真般配。”

莫名地，娄煜恒心里“咯噔”一下。

程管家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家里几位少爷都成婚了，唯独剩下四爷，虽然四爷年纪还不算大，但也该定下门婚事才对。”

娄煜恒有点后知后觉，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谭俊比他大八岁，按理说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可只想了下谭俊结婚的画面，他竟立刻感到失落。

“那个女孩漂亮吗？”

“漂亮。”程管家像立刻就要给新人操办婚事般，高兴得里外忙活。

把小花园里的亭子又擦抹一遍，桌上还点好熏香，环境弄得挺暧昧又浪漫。

娄煜恒很想知道，以后嫁给谭俊的人会是什么样，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好像他长了十四年，积攒下的好奇心全在今晚爆发了。

“程叔，我能看看她吗？”

好在程叔并没反对，还告诉娄煜恒躲在大门口石狮子后面，让他看一眼就赶快回来。

娄煜恒藏得小心，此时路上行人不多，只有贝勒府门前亮着两盏灯。

他在石狮子后面蹲了老半天，想着叫暖茹的姑娘会不会比玉灵芝漂亮，也许应该更年轻些，那谭俊喜欢哪种？

路口黑暗里隐约出现两个人影，娄煜恒扒在石狮子边瞪眼使劲瞧，女孩穿了条挺短的白色裙子，模样看不大真切，但两人离得很远，都快隔出半条街了。

“娄小少爷，快回来！”程管家在门里急得直跺脚，“四爷回来了，快别看了。”

娄煜恒眼睛压根没挪方向，“我还没看清楚呢，他们离得远着呢。”

“快回来，快回来。”正在程管家准备出去拉娄煜恒进门时，远处汤暖茹却转头走了，上了一辆汽车，掉头向反方向驶去。

谭俊目送车子离开，而后才一个人晃着步子向贝勒府走来。

娄煜恒也没再继续躲，干脆大方站在门口等他。

谭俊今天穿了件烟灰暗花衬衫，嘴角叼着根烟，领口扣子散开三颗，走起路来气质很像地痞，但好在他长了张俊俏的脸。

“汤小姐怎么走了？”还没等谭俊晃悠到门口，程管家先着急问出声。

“不走？不走难不成还来这住吗？”谭俊两步跨上台阶，伸胳膊搭在娄煜恒肩上，垂眸看他，“你说是不是，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