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摇头。

“不会是父亲珍藏的傅山草书吧？”

小少年连着猜了十几样，谭俊皆是摇头。

娄煜恒觉得有些震惊，“难道是我妈留下的那对玉佛？”

谭俊见小孩似乎真有点急了，这次便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对玉佛是娄煜恒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兄弟俩视为珍宝，即便家中再窘迫，也断然不会动了卖玉佛的心思。

少年人本就沉不住气，娄煜恒又是个急性子，一本正经道：“玉佛肯定不会卖的，那是娘留给我和哥娶媳妇的，他要卖就卖他那个，我的不行。”

谭俊没忍住，噗得笑出声。

娄煜远的弟弟瞧着也不过十几岁模样，脸上稚气未消，竟这般没羞没臊。

他虚握着拳抵在鼻下，轻咳两声，“多大点个人，就想着娶媳妇。”

娄煜恒登时臊得耳根通红，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戏弄了。

但少年人最是在乎那点面子，依旧强装硬气，“我今年已经十四，这些事说着也就在眼跟前，有什么好笑的？”

“就在眼跟前？”谭俊笑得更大声，心觉这孩子挺有意思，便冲他勾勾手，“小鬼头，你过来。”

小鬼头娄煜恒：……

谭俊见少年没动，似乎还嘀咕句“我才不是小鬼头”，便越发觉得娄煜远的弟弟有趣。

“你还没猜到你哥哥究竟当给我什么，不好奇吗？”

娄煜恒看着坐在窗下的人，此时歪身倚靠在沙发中，正神色散漫地看着他，竟和聊斋画本里欲摄人心魄的狐狸精有几分相似。

娄煜恒不禁放缓呼吸，心里生出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形容不出来，只觉喉头堵堵的，“你快说，少和我卖关子。”

谭俊这下坐直了身，收敛神色，“你哥他……把你当给了我。”

平地起惊雷。

娄煜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快步走到男妖精面前，“你胡说！”

“我怎么会胡说呢？”谭俊强装镇定，“我坐在这，不就证明了问题？”

小少年瞪着眼，满是怀疑，“我哥怎么可能卖了我？”

“你哥为什么不能卖了你？”

他这句简直像胡搅蛮缠，小少年憋着火气，“骗！子！”

谭俊抿住勾起的唇角，“娄家宅子都卖了，你觉得你和这座宅子比，哪个更重要？”

娄家祖宅住过七代人，曾经娄家鼎盛时也是宁城大户，直到爷爷那辈开始没落。

祖宅于娄家来讲是立命之本，昌盛之源，若不是如今走投无路，断然不会将祖宅卖掉。

娄煜恒深知其意，可抛开祖宅不谈，好歹这地方能供人遮风避雨，而他能干吗？不过是拖哥哥后腿的存在。

如今家中欠下外债，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哥哥有意要离开宁城，但这件事却从未对娄煜恒提起过。

今儿面前又出现这么位主，衣服做工精良，料子一看就价格不菲，若哥哥真走投无路，把他卖给个有钱人家做学徒或苦力……

娄煜恒深吸口气。

谭俊见小少年变成了哑炮，继续添油加醋道：“见过路边那些头上插根稻草的孩子没？都是被家人卖出去的小孩。”

小少年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满是防备，但似乎真信了谭俊的话，憋了半晌，方低声问道：“我卖了多少钱？”

谭俊低头忍笑，抬手比了个三。

小少年诧异，“才三百？”

谭俊点头。

娄煜恒很是不满，自己竟和那对破罐子一个价，看来他还真不值钱。

“咳”谭俊清清嗓子，“但我这人呢，心地善良，可以允许你原价赎回。也就是说，以后你只要凑足三百银元，四爷我就还你自由身。”

娄煜恒不为所动，三百银元？他现在只有五毛钱。

谭俊扬扬下巴，“口袋那么鼓，揣的什么？”

娄煜恒任命般，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好一阵，最后掏出张皱巴巴的五毛钱。

小少年板着脸，胳膊晒得黝黑，他把五毛钱捋展，递到谭俊面前，“就这些。”

谭俊刚伸手要接，门口便传来个声音，“小坛子，你有没有点良心，小孩的零花钱也骗？”

两人闻声一齐向门口望去，娄煜恒立刻叫了声“哥”。

男妖精在他面前忽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