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很少出去应酬,但却也熟读这些人的资料,对他们的性情了解一二,他们可绝不是什么蠢的。
任由顾家的女儿流落在外,还与人为妾?
若事情闹出来,定国公府的颜面还要不要,顾存琅的颜面还要不要?
就是弄死她也好过让她那样被太傅府养着,预备着送给些权臣做妾侍吧?
所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问题。
但那又怎么样,我管你什么样,我管你有什么苦衷内情,就像她父亲,苦衷也大着呢,心里也苦着呢。
大概心里还想着,我们放弃你,你以为我们不苦啊?
说起来,你也没受多少罪啊,不也是不缺吃不缺穿长大的,我们受的可是心灵上的煎熬啊……
甘家谋反的余波还未平息,皇帝病情又开始反复,朝堂上大部分的事情都落在了郑愈身上,皇帝已经开始放权了,实际上,放不放的,朝中大权本来就很大部分都已经握在了郑愈手中,太子一系垮台,就更是如此了。
皇帝或许还不想放权,但他却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所以郑愈这些时日都很是忙碌,这日晚上回来之时也已经是亥时时分了。
兰妱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他早就嘱咐过她,让她自己早点歇息,却不想这晚回来之时竟是见到房中的烛火还亮着。
兰妱正站在桌前作画。
郑愈走了过去,不过却并未唤她,而是直接上前先伸手从她身后搂了她,低头细细的在她耳后亲吻了好一番,才柔声问道:“怎么还不歇息?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熬夜等我吗?”
自前日册封那日晚两人恢复了夫妻生活,感情又进一步,彼此都发现了对方对自己,或者自己对对方的情意,这两日正是情浓之时,身体放开不再收敛的探索着彼此,他对她身体的眷恋也日甚,甚至说迷恋也不为过,是以回来后一见她尚在等他便先忍不住搂着她温存了一番。
只是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目光就随意的从桌上的画上一扫而过,只是目光触及画中之物,不,画中之人,却是一下子就凝住了。
那副画还只是开了个头,上面只有半个人影,是他的画像,但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很多年前在北疆的他,那时的他还只是普通将领,身上所着的盔甲和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那画面上的他,实在太过熟悉。
他从无什么画像,她应该也从未见过他的那身盔甲,甚至连他头上所戴的那早已弃之不用的发冠和发簪,都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她不该也不可能见过。
他在惊疑中就听到怀中兰妱低声道:“妾身有些事情想要跟大人说,睡不着,等着无事,就想起来那时大人曾经跟妾身说过,想让妾身画一幅那时梦中的画,我也怕太久了,自己可能会忘记,所以索性就画了。”
她声音尚算平静,但郑愈还是立即就听出了些许不同。
他略推开她然后就将她扳正了身子面对自己,却见她眼睛微红,略有些肿,她生得太过精致和娇嫩,只略有些异样,便能轻易看出来,那样子显然是曾经哭过了,她可不是会随便哭得性子。
还睡不着,特意等着他。
郑愈的心微沉,暂时忽略了那幅画,低头看着她,道:“何事?
今天有谁过来了吗?”
想来府上还没人敢让她添堵。
兰妱却没有抬眼看她,眼睛只盯着他衣襟上的暗纹怔忪,饶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口,却还是有些艰难。
他曾经说过,要她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上次发生了三皇子的事,她也说过不再骗他不再瞒他。
她不喜欢别人骗她,瞒她,人同此心,那她也同样不该瞒他。
更何况她已经太了解他的性格,他是不会容忍任何欺骗的。
她的身世,这样大的事情,顾二夫人既然盯住了自己,早晚事情会闹出来,她希望此事他是从她的口中,而不是别人的口中,例如顾家任何人,以威胁的口气听到,让他难堪。
而且此事已经不仅是自己的私事,还牵扯到朝堂,现如今他每动一步,这郑府每一个动作,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不认是她的事。
但要不要去见顾二夫人,该以何种态度,却不当完全由自己决定。
她吐了口气,道:“嗯,今日我母亲来过,她跟我说起她一个族中姐妹,嫁的正是定国公府的二老爷,户部侍郎顾存琅。
大人,定国公府可是真的卷入了甘家谋反一案中,还有顾大人,妾身问过秋双,她说顾大人牵涉到了这么些年甘家挪用军饷军粮一案中,替甘家抹平了很多账案档录,此事可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