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你这些时日睡得不好?”
兰妱心里掂量了下,道:“回太子殿下的的母亲患有头疾,这是民女做了准备送给民女母亲的,但不知分量可足,遂带了身上试用两日,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朱成祯的手指在那香囊上轻轻扣了两下,声音放柔了些,道:“原来是这样,兰姑娘不仅容颜秀美,更是孝心可嘉。
不过此物既然是兰姑娘所作,想来姑娘再多作一个也是很容易的。
孤这些时日也是头疾困扰,日夜难以安眠,不知姑娘可否将此香囊先送于孤?
他日孤定会还姑娘今日这番恩情。”
兰妱的心里一紧,她低着头咬了咬牙道:“回太子殿下,头疾原因各不同,香料断不可乱用,宫中御医医术高明,殿下千金之体,当请御医配药最为稳妥,否则但凡殿下有丝毫不妥,民女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朱成祯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小身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起来说话吧。”
“民女不敢。”
“想要回这香囊,便起来说话。”
朱成祯的声音淡了下来。
说完又冷笑了一下,道,“就算我拿走你这个香囊,又如何?
我路过这里,偏偏就这么巧,你出现在这里跪我,然后你的香囊还滚到了我的脚下,谁人不信你是故意的?”
兰妱按在地下的手一紧,但最终还是慢慢爬了起来。
此时作任何分辨和解释都只是越辩越黑,更显矫情。
朱成祯看着她,原本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女人,郑愈顺着皇帝的话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此时这个女人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为何那兰贵妃和兰家会这般自信。
谁人没有爱美之心呢?
更何况这女子,除了娇颜让人动心,更还有一股让人心忍不住沉淀的力量,不说相处日久,就只多说上几句话,都已经让人不觉意间散去了心中的恶意。
不过他此时升起的倒不是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欣赏或怜爱之意,他还没那么浅薄,他升起的只是危机意识和警惕。
因为他意识到可能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着他心里想的去走,他父皇,还有郑愈,也未必是他以为的那般看得清楚。
他突然失去了和她说话,再试探什么的兴致,将手中香囊递还给她,淡道:“不过是句玩笑之语,姑娘不必介怀。
姑娘即将新婚,届时孤定会派人送上贺礼。”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兰妱看着他的背影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她捏着手中的香囊,眼睛瞥过香囊那断口处不寻常的磨损,心里又是一凛,莫说是太子怀疑,刚刚也实在是太巧了些。
她每日的衣裳首饰都是两个丫鬟冬芽和冬枝打点的。
这两个丫鬟都是兰府的家生子,父母家人也都是兰府的世仆。
这件事倒是给她提了个醒,等她到了郑府,她就得尽快想个不引人怀疑的法子换掉身边的丫头了,否则自己想清静怕是都清静不了。
兰妱心事重重的跟着兰贵妃宫里的宫女和嬷嬷离开了御花园往宫门去了,却是完全忽略了不远处将她和太子之间互动这一幕尽落入眼帘,此刻面上尽是阴森之气的三皇子朱成祥。
半个时辰之后,景秀宫。
兰贵妃听了跟着兰妱的宫女将先前御花园太子和兰妱见面的情景对话还原了一遍,面上就有笑容流了出来。
果然是原男女主啊。
稍一碰撞就能有火花出来。
呵,将来还有他们感情慢慢升温的日子。
不过此事还是得好好计划一下,先也要阿妱拢了郑愈的心才行。
原男主就在那里,反正也跑不掉。
兰贵妃心情不错的思量着,她的心腹嬷嬷林嬷嬷看着她甚是愉悦的表情有些不太懂,疑惑问道:“娘娘,您这般做却是何意?
郑大人性子冷硬,他好不容易才肯容了妱姑娘入府,若是妱姑娘再和太子有点什么牵扯,岂不是会招了他的嫌弃,让妱姑娘在郑府更加艰难,将来也就帮不到娘娘您和三皇子殿下了?”
兰贵妃扫了林嬷嬷一眼,笑了一下,道:“嬷嬷,你应该相信阿妱,郑大人那样的人,既肯容她入府,定是对她有意,这事影响不了她什么。”
看林嬷嬷仍是有些担忧的表情,笑道,“嬷嬷,阿妱你是知道的,向来稳重懂事,不会惹事,就算闹出些什么,也定不关阿妱什么事,郑大人就是恼怒,也恼怒不到阿妱身上。
反是太子殿下,他若是觊觎郑大人的侧室,以郑大人的性子……”
兰贵妃笑得富有深意,林嬷嬷跟了她多年,熟知她的性子,立时便从她的话和表情中得到了关键的信息。
她这是想利用兰妱挑起郑大人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林嬷嬷立时便又想起了当初在乾元宫三皇子和兰妱之间的牵扯,心里就是一咯噔。
当初她一来对兰妱有些怜惜,二来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将此事禀告兰贵妃,此时更是说不出口了,但要说太子和兰妱那虚无缥缈的牵扯,三皇子和兰妱之间牵扯岂不是更深,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郑愈眼中。
太子殿下素来谨小慎微,算得上端方稳重,且太子宫中早已有出自南平侯府的太子妃,皇后娘家的太子良娣,怎么可能为了妱姑娘去得罪郑次辅大人……贵妃娘娘这,这也太能想了吧。
这事真是……而且,这贵妃娘娘向来想法有些异于常人,奇怪的法子更多,若是将来她对妱姑娘做了些什么,岂不是把妱姑娘架到了火架子上烤……
唉,她觉着,贵妃娘娘多年深受圣上宠爱,不免就把美貌看得太重,把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分量也看得太重了些,哪怕她只是个嬷嬷也知道,朝堂之争,权势之争,哪里是个女人能影响到那些权贵大人的立场的。
可怜的还是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