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西沉, 长天被映照得一片火红。
南疆王脚步匆匆地走进一个院子。院落内,一个人正负手而立。
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脸颊微微有些方, 棱角明的线条,沉黑的不怒而威的眼,莫让人觉得, 就算是千军万马齐齐在他身前拜倒, 也绝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南疆王被他的气势所摄, 缓了缓才开口:“阁下驾临,有失远迎!”
他一说,一暗暗打量着这个男子。
当年天下大『乱』, 南疆的明道暗道忽然出现了一个叫“青君”的人。据说,论遇到么困难的事情,只要出得起价,便是碾灭一个家族, 或者夺取一地的管辖权, 青君也总有法子出手功成。
不过这个人声虽响,事却极为神秘莫测,这么些年了,也有人能见到他的真目。
就连南疆王,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人。
当年他求助于青君,还是在刚坐上南疆王这个位置的时候。权柄不稳,他的两个兄弟联起手, 想趁『乱』将他赶下去。他一着不慎, 还真是差点被这两个人得手,好在有心腹拼死护他逃了出去。他走投路,只能孤注一掷求青君出手。
青君还真的助了他。过久, 他两个兄弟便被底下人给杀了,他新被迎回了王位。
当然了,青君开的报酬,他自然是一不少地都给兑现了。
只是,就算到了如今,他也弄清青君当时究竟做了什么,但一击毙命的毒辣手段,还有神鬼莫测的判断能,还是令他颇为震撼,震撼的同时,隐隐畏惧着,却也好奇着。
吴炎站在,任由南疆王上上下下地打量。
说实话,南疆王这个人,真不是善谋的,双眼睛他只要扫一眼,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出这人心在想什么。吴炎神『色』不动,道:“如今芒川、奇粟、吞银尽归于他人手,大王有什么打算吗?”
南疆王:“这个……芒川与奇粟是由冠甲军占了,吞银却是由东洲军占着,这两支军队素来不睦,不如就用离计,让他们自相争?”
吴炎望着他,有说话,耳边却响起临前,少主交代给他的话。
——“南疆王的手下,也有个擅用诡计的。豫王与秦王的对峙势不是秘密,他们应当会提议使离计。这个法子,前也不是不能用,只是现在,顾凭既然已经能令郑旸怒气尽消而去,半也已经说服了他与陈晏结盟。这个时候再用离,是会被将计就计的。”
他沉声道:“不可。东洲军与冠甲军联盟势已成,若再离,恐会反噬自身。”
南疆王懵住了。
这离计,是他手下的人讨论了讨论,最后才确定的计策。如今却被青君一句话给否了。
但他也不会怀疑青君的判断,当即问:“阁下有何高见?”
——“退。”
南疆王睁大眼,万万想到他会给出这个建议:“这已是本王的大营,兵马齐备,难道就有一战力?再说,从这退,还能退到哪儿去?”
——“这的兵马再充备,与冠甲军与东洲军集结的兵力相比,也是不够的。况且此时,两军新胜,士气正旺,联盟初成,正是牢不可破的时候。”
吴炎跟随着脑海的声音,低沉道:“因此,大王切不可与其争锋。最好的办法便是以退为进,佚而劳。”
“再者,芒川和奇粟一旦失守,此地对他们来说就如探囊取物,就算是要战,也不能在这。”
南疆王定定地望着他。
虽然朝廷的军队此时略占了上风,但是胜负明还未定。所以,南疆王手下的人纵使议,议的也只是该如何反击,还有一个人提出过,在这个时候就抛弃本营,向别处给逃了。
但是,大约是吴炎的语气实在是太笃定,南疆王的心底竟然生不出怀疑。
半晌,他小声道:“依阁下见,我该往哪儿退呢?”
——青年的手指拂过舆图,就像花拂柳一样,轻轻地落在一个位置。
——他轻声道:“沉台。”
吴炎:“沉台。如果退守此地,就能引朝廷的军马长驱直入。南疆境内毒虫毒瘴,他们深入腹地,不残也疲。到时候,如果出一支奇兵断了他们的后路,就可以把他们变成一支孤军!”
南疆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握拳:“好!”
他『色』复杂地望着吴炎,道:“阁下此次助我,想要什么报酬?”
“一枚信物,可以让大王手下的刑天兵听候我的命令一次。”
南疆王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吴炎将他的挣扎『色』尽收眼底,却有再开口说话。
这个要求真不是好应的。刑天兵是南疆王手下的精锐,将他们的指挥权交给青君,这的风险太大了。但是如果不应,他往后是死是活,青君恐怕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南疆王咬了咬牙:“一次?”
“一次。”
“好!”南疆王心一横,退下套在大拇指上的扳指,递给吴炎:“这枚扳指,我的刑天兵都认得。你到时候若想用他们,就将这扳指亮出来。他们会照你说的做的。”
远处,漆黑的夜『色』终于吞噬了天涯尽处的最后一道红光。
沉夜降临了。
……
夜『色』中,顾凭走进陈晏的府邸。
他刚下马车,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栏杆旁。
栏杆下是弯弯曲曲的流水,不是星光还是灯火的影子映在上,让流水仿佛也有了华『色』,随着风滟滟生波。风吹起水波,也吹起了站在栏杆边上人的白发。